從門窗向裡麵看去,檔案室裡用線繩串著一排排照片,每一張照片上都是病人被殘忍對待的圖像。那不是治療,而是屠殺與虐待。而那些擺放著實驗台和種種器具的實驗室裡,雖然沒有那些挑戰人忍受能力的惡心照片,但裡麵的器具上都黏著黑紅色的痕跡,康斯坦丁甚至看到了一旁的托盤上扔著一顆眼珠。仿佛在告訴窺視著這些房間的人,這些房間裡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
康斯坦丁抿緊嘴唇,加快了腳步。
康斯坦丁以為,那個失憶了也不老實,極有可能自己掙開繩子然後被醫院護工逮了個正著的John stantine最慘烈的下場也就是被綁在某個美其名曰治療室實際上就是個人體實驗室的房間裡被開膛破肚,以著這裡的詭異程度,缺胳膊少腿算什麼,少半個身體都不見得會徹底死去。
康斯坦丁以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差不多能在世界上排進去前百了,但當他撬開眼前天台安全門,踏上樓頂之後,他還是沒忍住向後跳了一步,張口就是一連串美國俚語式的咒罵。
康斯坦丁被嚇到了。
Holy **,這說法可真特麼新鮮,但該死得就是事實。
隻見樓頂天台之上,橫七豎八躺著上百具滿身鮮血的屍體。鮮血漫溢而出,暈染開大片的血泊。若是幾個死人也不至於讓康斯坦丁露出這樣的表情來,但驚悚之處在於,這裡躺著的每一具屍體,他們都長著一張John stantine臉。
康斯坦丁慢慢地鬆開手指,那根施展了追蹤咒的金色頭發自他的手心裡一躍而出,直接落到其中一具屍體上。
那根金色頭發嗖嗖兩下竄到那具屍體的腦袋上,跟那些沾滿鮮血的金發搭在一起。
但它的動作該死得沒有停止。
那根沾到了鮮血的金發從一具屍體上滾到了另一具屍體上,就跟那該死的追蹤咒出了問題一樣,這根頭發試圖反饋給咒語主人的意識就是:這裡的每一具屍體都是John stantine,每一具!
“Bloody hell……”康斯坦丁喃喃,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與其讓他相信自己用了成百上千次的咒語有問題,不如讓他相信這裡的每一具屍體確實都是John stantine。
所以,是《逃離克-隆島》還是《複製嬌妻》?
正經看過幾次科幻片做消遣的康斯坦丁忍不住想到了那邊去。雖然現在世界上明麵上隻有一頭多莉羊,可天知道那些瘋狂科學家在背地裡都乾了什麼。
那些人可比年幼無知為了解脫痛苦而選擇自殺的康斯坦丁更應該下地獄。
不不不,他想得太多了,集中精力!
康斯坦丁木著臉蹲下身體,開始檢查天台上堆積著的屍體。
麵部特征,身體殘留的魔力反應以及被追蹤咒的頭發反複橫跳都證明了這些屍體的身份。不管是克-隆還是魔法乾的,他們都是John stantine。
他們的死法各不相同,有些是死於致命的刀傷,有些是死於火燒,有些是死於電擊,有些乾脆是半截身體都沒了,每一種都極儘痛苦,但對比之前在活動大廳裡看到的那些奇形怪狀的病患,康斯坦丁又覺得這樣的傷勢並不該致命,最起碼在這個詭異的世界裡是這樣的。
他現在應該回到那個岔路口,看另一條路的儘頭是一個怎樣的情況。
這般想著,康斯坦丁站起身體,準備沿原路返回。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安全門那一頭略顯沉重的腳步聲。
有人過來了。
康斯坦丁閃躲到一旁,警惕地盯著安全門。門之前是鎖著的,他為了上到天台上撬開了門鎖。若是有鑰匙的人,他應該能夠猜到有不速之客。
安全門從裡麵被打開了。
康斯坦丁微微屏息,壓低了身體,準備一有不對就搶奪先機,出手先打暈對方。
“嗝。”一把推開安全門的人是一個護工打扮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一身的酒氣隔老遠都覺得嗆鼻子,他用來推開安全門的左手上甚至還拎著一隻便攜式的酒壺。他估計是醉得厲害,壓根沒有意識到安全門鎖頭的狀態意味著什麼。他異常粗魯地一甩手,右手拖拽著的重物“撲通”一聲砸進了天台上。
護工的身後,是蜿蜒的血跡,而被他一直拖拽到這裡並粗魯甩上天台的重物,竟是另一個John stantine,一個死於開膛破肚的John stantine。
康斯坦丁的眼瞳緊縮。
***
幽深的密林中,燃燒的篝火旁,一個年邁但矍鑠的老頭,還有端坐在樹樁上雙手捧著一杯熱茶的墮天使。
一縷長發從貝利亞的臉側垂下,依舊是純粹的黑色,但映入杯中的水麵上時卻是清淺的金色。
一個小把戲而已。
貝利亞眼眸低垂,將茶杯湊到唇邊,啜飲一口。
溫熱的水流浸滿口腔,順著喉嚨下滑,落入胃裡。溫暖的感覺自體內泛起,即使貝利亞仍不願放下警惕之心,但之前冷凝的眉眼仍是止不住舒展開來。
比起身體的些許舒適感,真正讓貝利亞在意是作用於他心核上的溫暖力量,比之前他從混沌碎片的力量更強大也更溫暖。
貝利亞遲疑片刻,最終選擇將那杯茶水一飲而儘,而之前在茶水中懸浮著葉片在貝利亞飲下熱茶後便消失不見,或者說,已經融入了茶水之中。
“多謝。”
貝利亞輕聲重複。
“不客氣,孩子。”老人謔謔地笑著,看向貝利亞的目光異常溫和,“看到你,我不禁想起我那幾個兒子。”
貝利亞微微側頭,沒有插話,他選擇了傾聽。
老人似乎因為家裡的破事憋了許久,在貝利亞做出了傾聽的姿態後就開始絮絮叨叨自己那幾個兒子,尤其是他那個小兒子。老人此刻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父親,為家裡的孩子們操碎了心,他追憶小兒子曾經的乖巧可愛,感慨著那該死的叛逆期,惆悵著小兒子如今的不馴。
貝利亞微笑,回想過之前在地獄裡打砸燒殺的時候瀏覽過的一個倒黴惡魔的記憶,他想,他已經找到了老者口中的小兒子。
兒子嗎。
禮貌翹起的唇角不自覺放平,貝利亞有些出神地看著燃燒著的篝火。
他想起了自己的造物主。
他的神,他的父。
那位至高的存在,可曾視他為子?
貝利亞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