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碧梧:“我又不是沒見過。”
陸亭笈好奇:“是嗎,你見過嗎?”
寧碧梧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撓了撓頭發,含糊地說:“我當然見過。”
陸亭笈來了興致:“你在哪兒見過?”
寧碧梧:“我看過書,書上都這麼寫的,而且我哥哥和他女朋友親,我也看到了。”
陸亭笈認真起來:“那他們都怎麼親,也是像現在這樣嗎?”
他比劃了下:“就是這樣,手抬著下巴,把舌頭放進去?”
寧碧梧歪頭,努力想了想:“有點一樣,又有點不一樣。”
陸亭笈:“怎麼不一樣?”
寧碧梧看過去,卻見他擰著眉,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狐疑地看他:“你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陸亭笈“咳”了聲,很是語重心長地道:“我就是突然想了解,想知道男人和女人談戀愛,他們都做什麼……”
寧碧梧驚訝:“你是不是要談戀愛了?”
陸亭笈輕咳了聲:“那倒不是,我隻是想提前了解下。”
他無奈地看她一眼:“你看,我現場撞到這麼一對,正想仔細瞧瞧,結果就被你給破壞了。”
寧碧梧:“其實你想知道的話,不需要看他們啊,你可以問我。”
陸亭笈:“你?”
寧碧梧拍拍胸脯:“我都知道,沒有我不知道的。”
陸亭笈:“男的和女的約會,都乾嘛啊?”
寧碧梧:“那自然是牽手,散步,吃飯,看電影,等到沒人的時候就趕緊親一下,就像剛才那一對一樣。”
陸亭笈聽著,便蹙眉。
難道自己母親會和那個男人抱在一起親吻?那個男的會把舌頭放進——
他頓時受不了了。
那個男的,他配嗎,他乾淨嗎!
寧碧梧繼續道:“不過親吻這種事情,一般發生在男生送女生回家,要夜深人靜,依依不舍,這個時候男的輕輕挑起女的下巴,低頭親上去,要親得嘖嘖有聲。”
陸亭笈無法接受地擰著濃眉:“然後呢?”
寧碧梧攤手:“然後男的就目送女的回家,他們的約會就結束了!”
陸亭笈深吸了口氣,嫌棄地道:“好無聊的談戀愛。”
寧碧梧:“談戀愛都這樣,我覺得挺有意思的,最近隔壁班那個班長追求我,我打算和他談。”
陸亭笈蹙眉,驚訝地看她:“你要和他吃舌頭?”
寧碧梧搖頭:“NONONONO,我不要吃舌頭,我就牽牽手吧,誰知道他刷牙沒刷牙呢!”
她也怕臟啊!
陸亭笈讚同:“牽手還可以,吃舌頭就算了吧,我看隔壁那個班長不愛刷牙。”
寧碧梧:“是嗎?”
陸亭笈揣著兜,淡聲道:“那當然,他門牙都有一層黃色包漿了,你沒發現?”
寧碧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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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吃舌頭乾不乾淨的憂慮徘徊在陸亭笈心頭,這讓陸亭笈心裡很不舒服。
他對於有個繼父沒意見,對於母親談戀愛也沒意見,但是現在,想到吃舌頭,他就不舒服起來。
就在這種不舒服中,他無精打采地坐著電車回家了。
誰知道下車後,走到家附近,便看到胡同口的槐樹旁,竟然停著一輛紅旗轎車。
那車牌號——
父親?
顯然,車中的男人也看到了兒子的存在。
車窗落下,朦朧夜色中,陸緒章和自己兒子正好打了個照麵。
神情略有些尷尬,不過他淡定地衝兒子招手。
陸亭笈猶豫了下,上車了。
陸緒章擰著眉,看了眼兒子:“這麼晚了,跑出來乾什麼呢?”
陸亭笈鼓著腮幫子,悶聲道:“父親,你明知故問。”
他連司機都不帶,跑出來胡同口,肯定是在等著約會回來的母親。
到了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更多地理解了父親。
比如此時他心裡一定比自己更酸。
他一定不想讓其他男人去親母親的舌頭。
一時父子兩個都沉默了。
陸緒章看著窗外無邊的夜色,長歎了一聲:“你這是自作自受。”
陸亭笈:“我怎麼自作自受了?”
陸緒章冷嗬了一聲:“有個繼父不是很好嗎,一定很疼你吧。”
陸亭笈便十分彆扭起來。
他覺得也許父親是對的,他不喜歡那個男人,如果非要有一個繼父,其實自己老師葉鳴弦不錯。
當然他現在也不能接受葉鳴弦了,事實上他無法接受任何男人對母親做那樣的事。
那是自己母親,他們怎麼可以!
如果是父親…勉強可以吧。
畢竟他們在一起,才能有他,況且父親是很在意個人衛生的,牙齒很乾淨整齊,白白的。
可惜他也不可能乾涉母親選擇什麼男人,所以他隻能忍著難受,以及那說不上來的酸澀。
這時候,遠處傳來自行車“哢噠、哢噠”的聲響,還有男女的說笑聲。
父子兩個對視一眼,都明白了,這是來了?
他們一起看向窗外,果然就在不遠處的街道上,一輛老式自行車騎過來,騎車的是個男的,而車後座上——
陸亭笈擰著眉,仔細辨認:“看那大衣的顏色,這就是了!”
陸緒章自然也認出來了,他壓低了聲音,冷笑一聲:“騎著一破自行車,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吧。”
陸亭笈鄙薄:“對,這麼窮,還好意思追求我母親!他配嗎?”
一個窮人的舌頭,更討人厭了。
陸緒章:“所以你母親隻是覺得好玩而已,她不會認真的。”
陸亭笈皺眉,看著那自行車停下來:“是嗎?”
陸緒章:“那是當然。”
說話間,卻見那自行車停下,孟硯青下了車,那霍君宜也將自行車支在那裡,之後兩個人肩並肩往前走。
車窗玻璃重新關上,隔著玻璃,父子兩個盯著窗外。
陸緒章:“走得太近了,就算真是談戀愛,也不應該這麼近。”
陸亭笈:“還好,他們沒牽手。”
陸緒章冷笑:“怎麼會,隻是初步接觸而已,你母親不可能讓他牽手的。”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見孟硯青主動牽起了霍君宜的手。
他頓時沒音了。
陸亭笈小心地看了眼自己父親,車廂裡很暗,車窗外昏暗的路燈透進來,依稀勾勒出他略顯冷硬的側臉。
他抿著唇,眸色暗沉,就那麼死死盯著車外那對男女的身影。
陸亭笈便百味雜陳起來,他說不上自己心裡的酸澀多一些,還是對父親的同情多一些。
他無奈,隻好含糊解釋道:“談戀愛,牽手很正常吧……這也沒什麼。”
他很快又找補說:“我每天都牽著母親的手,母親還會抱著我,我也會抱著母親。”
陸緒章冷冷地瞥了眼兒子:“什麼叫正常,就算談戀愛又怎麼了,哪能隨便牽手?你是她親兒子,那個男人算是什麼東西?”
陸亭笈被他說得也有些不高興了:“那你和我母親談戀愛的時候沒牽手?你們肯定還乾了彆的,不然哪來的我?”
他這麼說著,陸緒章眼神如刀,直接射過來。
陸亭笈忙認錯:“我就隨便說說,我錯了……”
無論年少時他們做了什麼,最沒資格說道的就是他了,不然就沒他了!
陸緒章聲音冷漠,充滿不屑:“你母親以前不知道多少男人圍著,每個都很優秀,結果現在,她竟然挑都不挑,看中這個霍君宜,他有什麼好的,他配嗎?”
陸亭笈讚同:“我看他除了年輕,沒什麼優點!”
年輕……
陸緒章瞥了一眼這兒子:“也就比我小四歲,這叫什麼年輕?如果是個十八歲少年我也不說什麼了!”
陸亭笈:“十八歲?那肯定不行!太年輕了!”
陸緒章擰眉,緩慢地看向兒子:“當時怎麼生了你?”
誰知道這時候,陸亭笈卻突然道:“他們停下來了,他們要乾什麼!”
陸緒章看過去,一看之下,眼底頓時泛起冷意。
此時,月光下,孟硯青笑看著霍君宜。
霍君宜臉都紅了,呼吸也有些急促。
孟硯青低聲道:“我回家了。”
然而霍君宜握著她的手,卻不舍得放開,他就那麼眼睛不眨地看著她:“我想再和你說句話,可以嗎?”
孟硯青:“你說吧。”
霍君宜卻並不說話,他屏住呼吸,就那麼望著孟硯青,視線火燙。
被這樣幾乎不加掩飾的目光看著,孟硯青微抿唇,道:“嗯?”
霍君宜依然不說話,他就那麼看著她嫣紅的唇,薄薄的,潤潤的,像是童年時曾經渴望過的果凍糖。
他好想吃一口。
他紅著臉,心跳如鼓,就要俯首下去。
陸緒章透過那車窗玻璃,就這麼看著遠處,看著月光下那對明顯陷入情愛的男女。
他陡然收回視線,命令道:“陸亭笈,閉上眼睛。”
陸亭笈眼睛都不眨地盯著看,眼裡都是狠,恨不得上去踢那個男人一腳。
聽到這話,他磨牙,一字字地道:“我乾嘛閉上眼睛?”
陸緒章:“不許看了。”
陸亭笈:“那你乾嘛看?”
陸緒章麵無表情地拿起旁邊的護枕,直接悶住了他:“不讓你看就是不讓你看,你才多大,看什麼看?”
陸亭笈被捂得差點透不過氣,忙掙紮著推開,口中道:“我們都不看了。”
陸緒章涼聲道:“對,她有談戀愛的權利,她想和誰親就和誰親,她願意直接——”
這麼說著,卻聽到外麵腳步聲,陸緒章看向窗外。
——卻見他們已經往這個方向走,並肩走著,沒牽手。
陸亭笈趴在窗口,看著窗外的兩個人。
他聲音壓得很低:“怎麼過來了?”
陸緒章沉著臉,盯著外麵,薄唇抿得死死的。
孟硯青和霍君宜已經走到了他們車子旁邊,雖然車子是隱在槐樹下陰影裡,又有乒乓球台略擋一下,但是一切都不好說。
陸亭笈便不敢說話了。
父子兩個人就這麼無聲地盯著,隻見那霍君宜陪著孟硯青進了胡同,之後停在了大門前。
他們兩個距離遠了,陸亭笈終於敢低聲說話:“那個男人到底親了嗎?”
他有些後悔,什麼都沒看到,這麼短的時間,到底親了嗎?
他回想著那對男女的親吻,感覺這是一個很複雜的流程,很需要一些時間。
所以,應該……沒親吧?
陸緒章涼涼地看他一眼:“當然沒親。”
陸亭笈:“真的,你怎麼知道?”
陸緒章望著遠處那個男人的背影,鄙薄地道:“因為他還不夠格。”
顯然剛才孟硯青拒絕了他。
不過是一個沒辦法挑動孟硯青心思的男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