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他就是我最喜歡的
一旦知道了關鍵後, 這個案件便迎刃而解,警察火速審查了那位陳佳悅,很快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原來陳佳悅另有一個同夥, 那同夥先負責進入店中, 選取一塊值錢的珠寶, 會將那珠寶摳下來, 趁著店員不注意,用膏藥隱藏在玻璃桌麵下的死角, 待到案件查辦幾日毫無破綻後, 她便進入店中,設法取走那寶石。
“本來陳佳悅的祖輩就是從大陸過來的,祖上做過這些事,她也明白其中的訣竅。”
如今包養她的那位富商因為投資失敗,生意遇到危機,那位富商的太太看管得嚴, 沒辦法再養她了,她便鋌而走險,把祖業給拿起來了, 這件事本來萬無一失,一般人還真不容易想到其中關鍵, 沒想到恰好遇到你,被你識破了。”
謝敦彥姿態優雅地為孟硯青切著牛排,這麼解釋道。
孟硯青:“她自己有些投資也失敗了, 如今已經負債累累吧?”
謝敦彥頷首:“好像是的。”
孟硯青閒散地喝了口果汁:“那就怪不得了。”
其實這兩天,她還特意去查了查這個陳佳悅的情況,看起來當年和她一起出道參加香港小姐的,進入影視圈的, 全都有些成就了,唯獨她,早早被包養息影,如今竟然淪落到偷竊的地步。
謝敦彥抬眸,看向孟硯青:“你是怎麼想到這紅寶石就在我們店中的?”
孟硯青:“猜的。”
她笑著道:“其實很簡單,對方第一次偷竊的行為就很奇怪,這是一次絕對不可能成功的偷竊。這讓我想起一個解放前的老故事,是我家裡長輩說起的,就曾經有過這麼一樁。”
謝敦彥:“哦?”
孟硯青也就提起來,解放前北平珠寶鋪子的老故事,那也是用膏藥,不過是將膏藥就這麼貼在地上,當時珠寶店鋪暗,沒被發現,過幾天等風平浪靜了,同夥再設法來拿。
謝敦彥恍然。
孟硯青輕品了口葡萄汁,笑道:“所以我們可以試試,我進入你們家珠寶店後,也一直在找可能的死角。”
謝敦彥回想著當時的情況:“你當時已經看到了?”
孟硯青點頭:“隻是看到,並不確定,後來我不是一直觀察著來往的客人嗎,這件事抻了幾天了,那位客人也怕夜長夢多,應該上門了。”
謝敦彥微挑眉,看著孟硯青:“你看到了那膏藥,但你竟然不說,就這麼等著那賊上門?”
孟硯青笑道:“當然了,不但要捉贓,還得捉賊,我們說早了,怎麼捉賊?”
謝敦彥啞然,啞然之餘也是佩服:“你倒是沉得住氣,萬一再丟了呢。”
孟硯青無辜地道:“萬一丟了,那也是你的東西丟了,又不是我的,對不對?”
謝敦彥微怔,之後便笑了:“這倒是實在話。”
他笑望著孟硯青:“說說,該怎麼感激你幫我們抓住了這賊?”
孟硯青認真想了想:“暫時沒有,等回頭我想到再說吧。”
謝敦彥苦笑:“好。”
他略有些無奈:“突然覺得自己有了一筆不明欠債。”
孟硯青:“放心好了,我又不是那黑心肝的人,不會把你往死裡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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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趁著培訓課程還沒開始,孟硯青也就隨意逛逛。
本來謝敦彥要給她安排專車和司機,不過她拒絕了,她想自己更隨意一些。
這個時候,不得不說,幸好接受了陸緒章的建議,住在他們的公寓中,這樣也很好地和謝敦彥有了切割,不至於處處捆綁,會相對自由一些。
孟硯青日日出去,想著再尋找個什麼機會,趁機撿漏倒騰一把,不過這撿漏也不是處處有,這麼逛了兩三天,也沒個收獲,不過好在也把香港珠寶行情大致摸透了。
這天,她到了一處店鋪,卻見那老木雕牌匾上赫然刻著墨綠的“珠寶王後”這三個字。
她心裡一動,大概猜到了,這是珠寶夫人聶揚眉家的鋪子。
這聶揚眉的人生履曆和她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聶揚眉本生於印尼勿裡洞島,礦業世家,五十年代初跟隨家人回國,之後考取了首都地質學院礦產地質勘探係,算是她的師姐了。
之後便留在學校任教,等到時代稍微變動,她便離開大陸趕赴香港,之後任教於香港大學地理係。
聶揚眉這些年在香港發展得極好,是國際知名的珠寶鑒定師,如今自己也有幾家珠寶鋪子,聽說經營得極好。
孟硯青當即走進去那鋪子,裡麵都是珠寶玉器,各式各樣的,有老貨也有新貨。
她這麼隨意看著時,便看到不起眼角落處擺著一件碧綠的帽正,那帽正顏色濃綠鮮豔,絲毫不見棉柳。
她抬眼,看到標簽上的材質寫著“祖母綠”。
孟硯青便著實看了好幾眼。
所謂帽正,俗稱叫“一塊玉”,綴在帽子前麵的,戴上的對準鼻尖,明朝時候有,不過清朝才開始流行,有德之士鑲在帽子上,代表正人君子以玉比德。
她這麼看著的時候,那掌櫃便留意到了,過來打招呼,又介紹了幾句:“這是清朝時候的老帽正了,祖母綠,這麼大一塊很少見了。”
孟硯青便道:“這個算不上祖母綠,是碧璽吧。”
掌櫃一聽,笑而不語,隻是點頭,沒再說什麼。
孟硯青明白,他顯然不太認同,認為這就是祖母綠,隻是開門做買賣的圖個和氣生財,不願意給自己起爭執而已。
不過孟硯青也懶得爭執什麼,祖母綠和碧璽很容易混淆,內行人看的是那麼一星半點的差異,但是外行人看其實都差不多。
現在不懂行的多了,甚至也不區分祖母綠和碧璽,統統叫做祖母綠了。
所以這種大差不差的事,誰想買,那就買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再說出門在外,她身邊也沒人陪著,她也不想惹是生非,當下便要離開。
誰知道這時候,就聽一個聲音道:“那帽正,怎麼就不是祖母綠?”
孟硯青看過去,卻見這是一個身形微胖的女人,大概五十多歲,燙著卷發,穿著黑綢暗紋印花連衣裙,戴著非常亮眼的翡翠項鏈,整個人看上去雍容華貴。
當年聶揚眉離開大陸的時候她還小,但也見過一麵,是以一眼便認出,這就是了。
她便笑著道:“看著覺得不像祖母綠,便隨口說說。”
那女人走過來櫃台前,看了眼那帽正,蹙眉。
過了一會,她才道:“孫掌櫃,麻煩拿出來給我看看。”
孫掌櫃聽了,忙拿出來奉到那女人麵前。
女人拿了放大鏡,對著那帽正看了一番,之後望向孟硯青:“你為什麼覺得這不是祖母綠,能否說說緣由?”
孟硯青見此,也就道:“這塊綠寶石乍看顏色濃綠,但是如果在放大鏡下細看,卻能看到裡麵有些閃黃,帶了那點閃黃,就夠不上祖母綠了,應是綠碧璽。”
她笑著道:“當然了,如今很多人也不大區分祖母綠和碧璽了,不講究的話,反正也看不出來,再說早些年,在沒發現碧璽電氣石特性前,祖母綠和碧璽本來就是混為一談的。”
她這麼輕描淡寫,隨口道來,卻是聽得那女人一時沉默。
女人對著那寶石看了半晌,終於歎了聲:“你說得是,這顏色雖然足夠翠,乍看仿佛祖母綠,但是細看之下,帶了閃黃,確實夠不上祖母綠,成色差了些,這是碧璽。”
那掌櫃聽了,一時汗顏,他確實是當祖母綠賣的,這年輕大陸妹來了,說是碧璽,他自然不當回事,沒想到東家一來,直接也說這是碧璽,多少有些丟人了。
孟硯青聽這話,卻是笑道:“聶女士好眼力。”
此人卻是正是聶揚眉。
聶揚眉笑看著孟硯青,很有些興味:“你知道我是誰?我看著你……”
她看著她,自然有些眼熟。
孟硯青倒是並不意外,當年聶揚眉離開大陸時,她也曾見過,隻是當時她尚且年幼,自然和現在相貌略有些差異。
當下她便笑著自我介紹,坦誠自己家世來曆。
聶揚眉詫異不已:“我們家和孟家有些交情,早些年我們家離開大陸,也隱約聽說孟家出了事,不曾想原來他們家還有這樣一脈!”
以聶揚眉的年紀,比孟硯青父親小大概十歲左右,自然是尊孟硯青父親為兄的,如今聽說孟硯青竟然是孟家支脈,自然倍感親切。
一時竟攜著她的手,領她到了後院茶室中坐下,笑著道:“你神韻間讓我頗感熟悉,倒是有些像你那位麗德姑姑,隻可惜,聽說天妒紅顏,她早早沒了。”
孟硯青:“我確實和她長得有幾分像,我小時候還曾經受過她的教誨,隻可惜後來世道不太平,她就這麼沒了——”
她略頓了頓,開始臉不紅心不跳地誇起自己來,說自己才貌雙全性情溫柔,把自己誇得天上絕無僅有。
——天底下這麼誇讚自己的,估計也是頭一份了。
聶揚眉卻很是讚同:“她確實可惜了,可惜了!如果她當年也能過來香港,今日今時,怕是早有一番成就了!”
孟硯青感慨,讚同。
這麼說話間,聶揚眉自然問起孟硯青的種種來,當聽說她過來上珠寶設計培訓班的時候,驚訝不已:“這可真是巧了!這培訓課程我還有幾天課呢!”
孟硯青問起來,這才知道,原來這次的培訓班本身就是聶揚眉籌辦的,隻不過她隱居於幕後,而課程講授都是她手底下的頂尖設計師,她也會參與幾天的課程講授。
這自然是意外之喜,孟硯青趁機請教一番,聶揚眉對孟硯青欣賞得很,邀請她去家中做客,並和她暢談。
原來聶揚眉目前正準備創立香港珠寶學院,並引入了英國皇家寶石學協會FGA課程,專門講授珠寶鑒定和珠寶設計課程。
她笑著道:“現在國內珠寶市場也正在升溫,珠寶行業人才匱乏,可是以我看,國內的珠寶專業教學還非常落後,我心裡正想著這個,不曾想就遇到了你,你是我的學妹,又是孟家的後人,有誌於珠寶行業,這實在是我想都沒想到的緣分!”
孟硯青也是喜歡得很。
香港珠寶古玩行業有不少都是解放前匆忙跑到香港的,很多人都和他們家有舊,所以她早有心理準備,必然碰到幾個他們家昔日舊交。
不曾想,第一個碰到的竟然是聶揚眉,同為女性,又都是家學淵源,都是校友,還恰好誌趣相投,雖然如今差了三十多歲,但卻是一見如故。
當下兩個人討論起來如今國內礦物鑒彆行業的技術能力,討論起國內珠寶發展,當然也討論國際珠寶設計流行,大陸和西方國家理念差距等,越談越覺得彼此理念契合。
吃過飯後,聶揚眉不舍得放孟硯青離開,問起來她的住處,當知道她的情況後,便邀請她過來自己家裡住。
孟硯青到底拒絕了,雖確實感到親切,但香港這地界,再是豪宅也不過如此,她並不想太叨擾彆人,再說她覺得陸緒章安排的那小房間也不錯了,足夠她住,這樣也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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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孟硯青的培訓班課程正式開始了。
她過去那教室的時候,教室裡已經有了七八人人,女同學比較多,看上去大多是香港本地的,也有少量從新加坡或者澳門過來的。
參加這培訓,大多是同行了,大家也都熱情地互相打招呼寒暄。
孟硯青長得出挑,她一到,不少同學都看過來,也就有人和孟硯青打招呼,孟硯青略做了自我介紹。
大家一聽,很驚訝:“你是從大陸來的?大陸現在也有珠寶行業了?”
一時之間,不少同學都用好奇地目光看著她。
孟硯青頓時覺得自己成了珍稀動物。
她笑了笑,便和大家大致介紹了情況,說自己是地質學院的,目前地質學院要發展珠寶設計,所以過來香港培訓班取經等等。
大家恍然,恍然之際,那目光就各有不同了。
有人父輩也是從大陸過來的,於是便好奇,問起大陸的種種來,這時候就添了幾分親切。
這時候,就聽到一個男同學道:“你看著真不像大陸來的。”
孟硯青聽這話,笑看向對方:“為什麼不像?”
這男同學還沒說話,旁邊一個女同學已經道:“大陸人那麼窮,吃不飽飯吧,一個個都麵黃肌瘦的,你看著不瘦,不像那邊的。”
這話一出,在場其它同學略顯尷尬,有人扯住她衣角,示意她彆這麼說。
不過那女同學卻道:“不是嗎?大陸那邊能吃飽飯了?”
孟硯青記起剛才的點名冊,約莫知道,這位女同學叫孫柔嘉,這位孫柔嘉好像是一位富家千金,法國進修過的,回來後想從事珠寶設計行業,所以參加了這次的培訓。
她笑了下,理都沒理,卻和其它幾個比較友善的同學解釋了大陸的情況,早些年條件不好,但是這些年改革開放,大家經濟水平提升很快。
那孫柔嘉聽著,卻是突然又插嘴:“照你這麼說,大陸都開始富有了,那你們沒窮人了?那我怎麼看到前天報紙上還有大陸偷渡過來的呢?”
她說這話,分明是挑釁上了孟硯青的意思,周圍一眾同學都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這孫柔嘉怎麼了,為什麼和孟硯青過不去了。
大陸的經濟大家約莫知道,肯定是不太好的啦,要不然怎麼會有大陸妹過來當保姆呢。
隻是當麵問出來,難免有些尷尬,讓人下不了台。
孟硯青也是納悶,她什麼時候得罪這麼同學了?都是新同學好不好,還是她天然看不起大陸妹?
就在眾人尷尬的目光中,孟硯青笑著道:“孫同學,首先,作為中國人你應該知道,大陸擁有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裡的土地,擁有一萬八千多千米的海岸線,地大物博,人口眾多,這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所以今天,你要問我,大陸有沒有窮人,有沒有吃不飽飯的人——”
她攤手,笑著說:“這我還真不知道。”
旁邊就有人打哈哈哈:“說得是,那麼大的國家,孟同學怎麼知道。”
孫柔嘉撇嘴:“那就是有了……”
孟硯青卻道:“孫同學,有沒有的,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就在我們培訓樓的下麵,好像有一些乞丐,這些乞丐又是什麼人,來自何方?”
她這麼一說,孫柔嘉道:“這我哪知道呢。”
孟硯青:“這些乞丐想必也是外地來的,畢竟堂堂港城,哪裡來的乞丐,是不是?”
孫柔嘉蹙眉道:“他們好像確實是本地人,可是那不一樣,他們是窮人,乞丐,住貧民窟的!”
孟硯青:“哦?窮人是吧,他們是本地人,但他們不算?”
她說這話的時候,始終是笑著的,笑得很溫柔從容,不過此時,說到這話,尾音微微上挑,那可真是意味深長,諷刺意味十足。
孫柔嘉愣住,一時有點麵紅。
她剛才一時口快,就這麼說出來了,當時沒感覺,但是仔細一想,才發現自己說出的話漏洞百出。
簡直蹩腳極了!
其它人見此,麵麵相覷。
顯然那些乞丐就是當地人,一群懶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