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硯青正好看完了那一章,抬頭看窗外,日落黃昏,倦鳥歸巢,隔壁誰家老爺子正吆喝著找棋搭子,而自家廚房裡,那可憐兒子正洗碗呢,她能聽到嘩啦啦的水聲。
她抿唇笑了,看了眼陸緒章:“你很知道怎麼剝削你兒子啊……”
陸緒章手底下快速地批閱著一份文件,嘩啦啦地翻過時,頭也沒抬,淡聲道:“這不叫剝削,這叫曆練。”
孟硯青挑眉。
陸緒章輕歎了聲,望向孟硯青:“你看你兒子這性子,真是沒救了,他這樣的以後結了婚,說不得過幾天人家姑娘嫌棄他就要離婚了,所以從現在開始,為了兒子將來婚姻的幸福,我們必須曆練他,讓他在外事業有成,在內宜家宜室,這樣好歹能給自己掙點分,對不對?”
孟硯青托著下巴,想了想:“有道理。”
陸緒章:“這就叫父母為子女則為之計深遠。”
孟硯青再次看了眼那邊忙忙碌碌的兒子,笑了:“讚同。”
陸緒章便笑道:“不說他了,說說你明天,明天我送你去學校吧?”
反正如今老爺子那邊已經知道了,犯不著遮掩,他和孟硯青的事,他是恨不得讓天底下都知道,所以倒是盼著能光明正大過去送孟硯青,這樣也省了後患。
孟硯青如今畢竟年輕,又好看,到了學校裡,還不知道吸引多少目光呢。
孟硯青看他一眼:“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行,你太惹眼了。”
陸緒章聽著,眉眼便透出無奈:“這意思是,我還是一個地下的了?”
孟硯青便笑:“先地下著吧,回頭再說。”
她要去學校上課,既當學生又當老師的,這本身就是很惹眼的,她不想有一個陸緒章這樣的男朋友吸引彆人目光了。
等她在學校的事情都平穩妥當了,再公開就是了。
陸緒章顯然有些失望:“好吧,不過明天我還是送你吧,不然不放心,就吧你放在學校附近。”
孟硯青:“也行。”
說著這話,兩個人繼續低頭忙自己的了。
隻是等到晚間時候,陸亭笈忙完了,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看足球的時候,陸緒章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陸亭笈:“父親?”
一般這個時候父親正忙著,沒功夫看足球。
陸緒章看著電視畫麵,淡淡地道:“明天上午你有課嗎?”
陸亭笈:“第三第四節有課,早上兩節沒有。”
陸緒章低聲囑咐說:“我開車送你母親去上學,你也跟著去,你跟著進去,觀察下情況再走。”
陸亭笈疑惑。
陸緒章歎了聲:“雖然我和她現在算是正式在一起了,但是——”
他意有所指。
陸亭笈便明白了:“也對,人家學校裡年輕的多得是。”
雖然父親也算是事業有成,無數的阿姨對父親很是覬覦,可這也得看母親的口味。
陸緒章頷首,之後下了結論:“所以,我們父子兩個要團結一致,這是我們一起捍衛勝利果實的時候。”
陸亭笈聽這話,都聽得愣住了。
他沉默了一會,之後歎息。
他想著,父親也實在是有些沒用。
他如果不好好努力,哪怕結婚了,說不得母親也嫌棄他要和他離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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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時候,天竟然下起了秋雨,淅淅瀝瀝的。
陸緒章自然不舍得孟硯青受半點辛苦,當即讓司機繞路,開著送孟硯青過去學校。
這會兒天冷了,外麵道路上都是濕漉漉的,枯黃的葉子貼著柏油路,汽車輪胎駛過,濺起些許水花。
陸緒章特意吩咐:“經過有行人的地方,開慢一些。”
司機明白:“好。”
有行人,容易濺起水,這個時候若開快了,容易給人帶來麻煩。
陸緒章這麼看著路時,旁邊陸亭笈正半攬著孟硯青的胳膊,低聲囑咐著:“第一天上課,萬萬要拿出當老師的樣子來,一定要鎮住學生,千萬不要讓他們小看了,第一天小看了,以後他們就再不會把你當老師了。”
孟硯青:“我明白。”
她這兒子越來越成熟了,連這個都明白,還要叮囑她。
看來這大學沒白上。
陸緒章抬起眼,從倒車鏡裡看了眼坐在後麵的母子倆。
上車的時候,陸亭笈非說他要坐後麵,還說當父親的應該坐副駕駛座。
所以現在就成這樣了,他一個人坐前麵,他們母子在後麵親密說話。
有點酸,但親兒子嘛,隻能認了。
此時聽到兒子的話,他便淡淡開口:“大學裡有些男學生是比較調皮的,他們看你年輕,說不得就要調皮搗蛋,對於這種學生,萬萬不必客氣。”
陸亭笈自然非常讚同:“對,一定要擺出一個冷麵孔來,不然他們看著你脾氣跑,說不定想什麼呢!”
想到她那學校還有個謝閱,就想磨牙,敢有什麼想法,非揍死他不可。
而顯然,這一刻父子兩個想法是一致的。
陸緒章頷首讚同兒子:“如果誰敢藐視你作為老師的權威,那我們就過去你們學校,我們一起去看看,是什麼人竟然敢不尊師重道。”
陸亭笈:“嗯!這種人就該開除!”
這父子這麼說的時候,其實孟硯青根本沒聽到心裡去,她托著下巴看著那秋雨落在玻璃上,彙集成細微的溝壑。
窗外,是來往的自行車大軍,一個個都舉著傘,在雨中跋涉著。
芸芸眾生,都在忙碌著,哪怕是下雨,這個城市也是煙火氣十足的熱鬨。
她不免想著接下來紅蓮的黃金專櫃,想著香港的珠寶設計,想著今年總歸會有個著落,她的生意會越走越大的。
這些都妥帖後,她就得想著好好培養學生,培養出大陸最精銳的珠寶人才,帶著他們去征戰港澳,去世界上見見世麵。
這麼胡思亂想著,她卻想起謝閱來。
其實她曾經和寧院長聊過,謝閱倒是個聰明孩子,如果好好培養的話,說不得還能有一番作為。
這麼想著,她突然就見那父子兩個不說了,兩個人四隻眼睛同時看著她。
她疑惑:“怎麼了?”
陸緒章微挑眉,在後車鏡裡笑看著她:“沒什麼,看你想事情想的入神,想什麼呢?”
孟硯青:“就是突然想起那個謝閱,他好像也是我學生吧。”
這話一出,陸緒章和陸亭笈呼吸為之一頓,兩個人的視線在後車鏡裡輕輕對上,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異樣。
果然!
孟硯青看這父子兩個眼神格外古怪的樣子,不免好笑:“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說話間,地質學院已經到了,司機非常體貼地停在了體質學院外麵的路邊,這邊距離學校有段距離,不會被留意到。
陸緒章笑著拿出身邊的大傘:“沒什麼,希望你今天上課順利。”
一時將傘遞給兒子:“亭笈,下著雨呢,你送你母親去上課吧。”
陸亭笈心領神會:“好,我明白。”
當下母子兩個下車,下車時,陸亭笈還伸手護著她頭頂,免得被碰到。
外麵下著雨,雖然不大,不過陸亭笈還是仔細地給孟硯青撐傘。
孟硯青感慨,滿足:“亭笈越來越懂事了。”
再次忍不住想,上大學是對的。
就憑這體貼,以後孩子找對象不愁了。
陸緒章看著他們背影,落下車玻璃,吩咐道:“反正你頭兩節沒課,你在外麵看著。”
陸亭笈喊道:“放心好了!”
他越發舉好了傘,護著孟硯青,過去學校了。
風吹過,濛濛細雨灑進了車廂內,陸緒章關上了車窗玻璃。
隔著玻璃,他看著窗外街道上,兒子已經很高很高了,他體貼地伸出胳膊護著孟硯青,還特意把雨傘往孟硯青那邊靠攏。
他看著這場景,抿唇笑了。
現在孟硯青從生理上來說隻有二十歲,太年輕了,初入大學校園,他自然不放心,怕哪裡蹦出個什麼人攪擾了她的心思。
這麼遠遠看著,卻見雨中的她背影纖弱,哪怕穿著風衣,也能隱隱看出玲瓏的腰線來。
她一頭烏發披散在肩頭,發梢處略有些濕潤,在這朦朧秋雨中,有一種介於成熟和純真之間的嫵媚風情。
汽車緩緩開動,他要去上班了。
心裡卻想著,路漫漫其修遠兮,他以後要操的心,要擔的憂,估計多了去了。
這個時候也幸虧有個兒子,雖然小,但還是能幫襯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