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硯青笑道:“要不多買幾個,明天當早餐吧。”
陸緒章自然同意,又道:“以後天天早上讓你芝麻燒餅。”
孟硯青咬了一口:“天天吃就膩了。”
這時候,天已經冷起來了,初冬淺淺的風吹過,枯葉撲打在褲腿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在這寒涼中,一起喝著熱氣騰騰的疙瘩湯,再咬一口噴香的芝麻燒餅,自是彆有一番滋味。
這麼吃著,陸緒章抬起眼,看向孟硯青,她吃得有滋有味,笑得恬淡滿足。
他便覺得,值得,一切都是那麼值得。
這時候,孟硯青卻笑著道:“你低下頭。”
陸緒章溫聲道:“嗯?”
孟硯青笑而不語。
陸緒章便低下頭來。
孟硯青看著眼前的男人,烏黑的頭發略顯蓬鬆,劉海隨著他的動作輕垂間額間,微抿著唇,總是矜貴優雅的男人,此時很乖很乖,乖得要命。
她自然是喜歡,喜歡得要命。
從年少時便喜歡的人,歲月把他錘煉成了最好的模樣。
她笑著伸出手指來,輕輕黏起他鼻尖的芝麻:“瞧。”
陸緒章便啞然失笑:“我都沒注意到。”
他吃飯是很在意禮儀的,這是他的必修功課,各方麵都可以完美周到,但是沒想到,來到這路邊攤,喝這疙瘩湯,吃這芝麻燒餅,竟然吃成了這樣。
孟硯青笑著道:“看著挺傻的。”
說著,她卻將那指尖伸到他唇邊。
陸緒章墨黑的眸子看過去,卻看到她盈盈笑意。
於是,在她的注視下,他張開唇,很快地輕舔了下她的指腹。
在舌尖和指腹接觸時,酥麻瞬間傳遍了兩個人全身。
異樣的氣氛便彌漫開來。
不過到底是大庭廣眾的,孟硯青收回了手,低下頭,很認真地喝疙瘩湯。
陸緒章靜默地看了一會,也低下頭來喝。
隻是再次抬起眼時,彼此的視線相撞,兩個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濃稠的情緒,於是微怔之後,便都笑了。
陸緒章看著孟硯青,用唇語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孟硯青便臉紅了:“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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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五,早間時候,陸緒章因為有事,要早早去上班,本來他意思是讓司機先送她,不過太早了,孟硯青讓他先趕緊去單位,她回頭自己坐電車就是了。
陸緒章有些不放心,不過也隻好先走了。
孟硯青略收拾過,拎著包就準備去地質學院,誰知道就見胡同口一輛自行車“嗖”的一下子過來了,赫然正是陸亭笈。
他騎著一輛解放前Raleigh的老式自行車,沒幾下就到了孟硯青眼跟前,之後大長腿一支,就停下了。
孟硯青:“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陸亭笈:“我今天放學就得過去祖父那邊,沒功夫過來了,我還怕你已經出門了呢,幸好來得及。”
說著,他把自行車支好:“我給你帶了點東西。”
孟硯青這才看到,後座上竟然綁著兩盒禮品,一時解下來看,卻是了一盒冬蟲夏草和一盒大紅袍。
孟硯青看到,驚訝:“這是?”
陸亭笈:“母親,你第一次過去祖父家裡,總該帶點什麼吧,你帶著這兩盒這個,再讓父親買點彆的就行了。”
孟硯青有些不可思議,她看看那兩盒冬蟲夏草和大紅袍,微揚眉:“這是哪兒來的?”
陸亭笈:“就從祖父那裡拿的,反正家裡有什麼他又不知道,我拿過來,你回頭提著送過去就行了!”
孟硯青:“……”
這兒子真好!!
陸亭笈拎著那兩個盒子,陪著孟硯青把東西放進家裡,之後才問:“你今天有課吧?父親已經上班去了,那我帶你過去學校?”
孟硯青哪忍心:“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坐電車,也不遠。”
陸亭笈卻是豪爽地一揮手:“沒事,又不累,你上車吧。”
孟硯青看陸亭笈那樣,也就坐上了後座。
陸亭笈兩條長腿一伸,自行車啟動。
孟硯青看他騎得倒是輕鬆,想想也對,畢竟是十五歲的大小夥子了,身高和他父親差不多了,平時還挺會打架鬥毆的,騎自行車載她再輕鬆不過,當下也就放心了。
不然真覺得是在欺負小孩子。
這會兒正是早高峰,晨間的太陽照亮了路邊的青磚灰瓦,北京城的自行車大軍密密麻麻,陸亭笈載著孟硯青,靈活地穿梭其中。
孟硯青坐在後座,笑道:“這自行車質量還挺好的。”
解放前的自行車了,早些年的,不過一直都保養得好,如今陸亭笈騎起來竟然還很結實,並不會叮當作響。
陸亭笈:“嗯,這種車的架子高,不像咱們自己產的,好像有點矮,我騎著不得勁。”
其實就是他腿太長了。
孟硯青笑道:“你喜歡就好,回頭有機會的話,再給你買一輛新自行車,進口的。”
陸亭笈:“再說吧,我現在琢磨著你明天過去我祖父那裡的事呢。”
孟硯青:“你琢磨什麼?”
心裡卻想,真是操心的孩子啊!
陸亭笈:“母親你放心好了,祖父性子最好,最是慈愛了,你不用擔心。”
孟硯青聽著這話,有些想笑,不過還是認真地點頭:“好,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陸亭笈又道:“除了祖父,家裡就警衛員和一個保姆,也沒什麼外人。”
孟硯青:“嗯嗯嗯!”
這麼說話間,地質學院已經到了,陸亭笈大長腿一伸,單腿支在地上,孟硯青下車。
大早上的,騎了這麼一路,陸亭笈額頭汗都冒出來了,他很隨性地擦了擦汗:“你先進去學校吧,回頭父親如果不來接你,那我就過來。”
孟硯青:“他肯定來接我,你放學就直接回去你祖父那裡吧。”
最近兩個人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吃個飯都能擦出火星子,恨不得做什麼都摟在一起膩歪,有這麼一個大兒子,說句沒良心的話,挺礙眼的。
彆說陸緒章,就是孟硯青,都希望這兒子暫時最好少來。
陸亭笈:“行,那你先去學校吧。”
說著,把掛在車把上的皮包遞給孟硯青。
孟硯青接過來,叮囑道:“你趕緊去學校上課,彆遲到了。”
陸亭笈:“好。”
孟硯青拿著包打算進學校,誰知道陸亭笈又叫住她:“對了,家裡保姆姓孫,我都叫她孫姨,你直接叫她孫姐就可以了。”
孟硯青:“……”
她點頭:“嗯嗯放心好了,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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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硯青這天教完自己的課程,又去上了其它老師的課程,現在她在學校的時候,都是儘量多聽課。
有些課程她其實已經自己看過講義了,大概清楚了,但還是希望能精進一番。
或許因為她比較勤快,幾個學生也都跟著她一起學彆的課程,如今學生們進步都快,其中謝閱尤其突出。
論記性或者什麼的,謝閱自然比不過自己兒子,不過這孩子素描水準確實不錯,珠寶設計稿已經畫得有模有樣了,這也讓孟硯青有些意外,想著謝閱倒是可以重點培養。
她便給幾個學有餘力的介紹了一些書,讓他們儘快學習,她是想著如果有可能,明年就要帶著學生做一些珠寶設計稿拿出賣,好歹掙一點錢,讓他們吃到做這個的甜頭,有了甜頭才能激勵他們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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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中午,孟硯青吃過飯,回去辦公室,卻聽電話有人找,她過去接了,卻是陸緒章。
陸緒章聲音壓得很低:“今天自己坐電車過去的?”
他顯然不太放心,竟然大中午特意打電話過來。
孟硯青笑道:“你兒子來送我的。”
陸緒章:“他?”
孟硯青便把事情說了,最後笑道:“他竟然從他家裡拿了兩大盒補品!也不知道老爺子知道不!”
她想想就忍不住笑,老爺子知道,估計胡子都得顫三顫。
陸緒章也是沒想到,在電話那頭笑出聲:“你就偷著樂吧,你兒子一心向著你,給你做臉麵。”
孟硯青想起兒子的種種叮囑,感慨:“亭笈很好了,他現在比以前懂事了很多。”
陸緒章笑道:“嗯,我也很滿意,最近他不是還參加了學校的演講社團嗎,聽說表現還很優異,這大學生活也挺豐富多彩,比我想象中要好。”
兒子十五歲,到底比同學小好幾歲,怕他突然過去大學不適應,但現在他卻融入得很好。
葉鳴弦其實是希望兒子能埋頭鑽研學問,但顯然兒子不是那種性格,他坐不住,性格上好像更喜歡和人打交道,喜歡一些熱鬨的事。
孟硯青:“確實是這樣,反正隨他吧,我們又不指望他非要成名成家,高興就好,他性子開朗,以後有機會,可以多帶著他出去見識,開闊視野。”
陸緒章自然讚同,兩個人就這麼聊著,聊著陸亭笈的教育問題,也聊著明天過去老爺子那邊的安排等。
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時,孟硯青看著窗外,深秋的風吹過,白楊樹發出沙沙的聲音,陽光和枝葉形成的斑駁陰影投射在窗子上。
這個季節,好像恰是她重返人間的時節,轉眼竟是一年過去了。
孟硯青聽著電話裡傳來的聲音,溫煦醇厚,是她喜歡的男人,是她喜歡的聲音。
他正低聲問她:“昨晚睡得晚,困了嗎?”
昨晚他們確實折騰多了,挺晚才睡,今早起床出門的時候,他看到她還打了哈欠。
孟硯青:“嗯,有點吧,等會回辦公室趴一會。”
陸緒章聽著蹙眉:“你們學校條件不行。”
孟硯青啞然失笑:“你這什麼腦子,你們單位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有個休息的單間啊!”
陸緒章辦公室附帶一處單間,不大,且沒窗戶,但可以放一張床,他中午可以在那裡休息。
陸緒章勉強:“行吧,那晚上我過去接你,晚上吃好吃的,明天一早就去東交民巷。”
孟硯青:“嗯嗯嗯!”
不過讓孟硯青沒想到的是,下午四點多,她才上完課,那寧助理過來了。
寧助理直接把一個鑰匙和便箋遞給她。
孟硯青:“什麼?”
寧助理:“陸同誌不放心你,他找了一間宿舍,筒子樓裡的,不大,但是有空調,清淨安全,也還算乾淨,這是鑰匙和地址,他今天可能下班晚一些,說讓你先過去看看。”
孟硯青:“這?”
這是什麼雷厲風行先斬後奏的辦事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