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碧梧比孟硯青以為的要堅強,或者說更有主見。
隻能說,這個之前古靈精怪的女孩兒,看著不務正業,但是到了人生關鍵時候,她迅速地成熟成長了。
她先從譚新惠那裡拿到了大概兩千多塊錢,這是寧碧梧親生父親補償款的大概四分之一,之後在初中申請了住宿,並打算悶頭學習。
現在寧夏是高二,比她高兩級,她想拚一把,讓自己比寧夏更優秀。
對於這些,孟硯青並沒做過多的乾預,隻是幫她看了宿舍的環境,初中宿舍相對還是比較簡單,學校也有食堂,住進去倒是不錯。
“周六日的時候,你就去我哪裡,正好咱們一起吃好吃的,有什麼學習方麵的問題,你也可以多和亭笈聊聊。”
對此寧碧梧自然是很滿意。
她是不想回寧家的,回去後落差感她受不了,現在寧家把寧夏捧在手心裡,處處對她愧疚,她回去後就是一個尷尬的存在,是一個多出來的人。
她那親媽,她自然更不願意和她一起生活,隻能一個人住宿舍。
好在還有這兩千塊錢,她拿到這個,高中三年以及將來上大學的學費有著落了。
對於這兩千塊,她也說得明明白白,她那死去親爹拿命換來的補償款,她不要白不要,至於她和譚新惠,兩個人誰也不要對誰有什麼贍養負擔了。
寧碧梧開始琢磨著:“小姨,我這兩千塊,是不是得買個存款呢?還是說買個什麼,現在不是都說錢要毛了嗎?”
孟硯青聽這話,笑了:“難得你竟然有這個腦子,其實我也正要和你提這件事。”
寧碧梧:“那我要買嗎?”
她是不懂的。
孟硯青:“黃金首飾的話,你想買,我自然有貨可以給你,不過買金首飾,我們要把它當成一個消費品,而不是投資品,不能想著用它保值,其實黃金首飾也沒法保值。”
孟硯青卻一個轉折:“但是,買金首飾,那就是首飾,你們就要把它當成一個金首飾,買的時候判斷的依據應該是自己戴著好不好看,什麼場合能用,自己戴上是不是開心,而不是保值,黃金首飾也不是用來保值的。”
寧碧梧有些詫異:“不是都說黃金能保值嗎?”
孟硯青:“黃金能保值,但是黃金首飾不是黃金,它們是不一樣的。”
寧碧梧茫然:“首飾也是黃金的吧?”
孟硯青:“大家買黃金飾品的時候,想著又保值又能當首飾,但其實這隻是自己以為的美夢,事實上首飾就是首飾,它是用來享用的,而不是保值的。論起保值,它比你以為的要差。”
說著,她給她分析:“因為一件首飾有加工費,有稅費,黃金首飾的價格要高於黃金原材料,比如現在黃金飾品指導價,每小兩是一千七百塊,但是原材料配售價其實最低隻有一千三百多。”
寧碧梧多少懂了:“所以這三百多塊錢,就是首飾的加工費和稅費?”
孟硯青頷首:“其實這事說起來很複雜,不光是加工費稅費,可能還有一些設計費,運營費用,運輸費用,總之一切費用都會疊加到首飾上。所以買的時候,比起直接買黃金原材料,我們買到手就已經損耗了一部分錢,買黃金就像買一輛車,店裡的新車和二手車就是不一樣,一輛車從人家車店開出來就貶值了,一件金首飾也是一樣。”
寧碧梧擰眉:“這樣啊,那我還不能買這個了。”
孟硯青繼續道:“現在銀行確實回收首飾,甚至以後百貨大樓可能也會拿到回收黃金的許可證,但是這種回收價格,不要說和當時買首飾的價格相比,就算去掉那些稅費加工費的成本,回收價格也正常黃金原材料價格也要低。”
寧碧梧算了算:“意思是說,假設現在首飾是一千七百塊一小兩,黃金原材料是一千三百五十塊,那回收價格可能隻有一千二百塊?”
孟硯青點頭:“確切地說,隻有一千塊左右。因為不光是價格問題,還有損耗問題,比如首飾佩戴的磨損,時間久了肯定有一部分損耗,又比如首飾銜接部分,接口材料一般用金銅,你買的時候人家給你按照黃金的重量來算錢,但是賣的時候,銀行卻會剔除接口部分的分量。”
寧碧梧蹙眉:“以前我奶奶和我說,說黃金到了什麼時候都是保命的,說過去那會兒她幸虧有幾個金戒指,一個金戒指換三十斤棒子麵,這才養著我們不至於挨餓,現在看來,也不一定是真的了。”
孟硯青:“也不是說黃金首飾徹底就沒保值作用了,比如現在一千七百塊的黃金,以後錢毛了,黃金貴了,再買的話要三千塊了,這個時候我們一千七百塊買的黃金首飾,去銀行回收,也許能賣一千八,那不是好歹掙了一百塊嗎?”
一百塊?
寧碧梧:“那黃金漲那麼多,錢毛了,結果這才掙一百塊?”
孟硯青:“我隻是假如,反正總歸會掙一點,就是說比自己預想得要差很多而已。至於說到棒子麵,確實是這樣的,黃金首飾雖然虧,但到底是金子,過去那會兒兵荒馬亂,物價飛漲,四合院裡的太太小姐手頭沒錢了,或者逃荒出去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這時候把金戒指金鐲子摘下來,找人換一些米麵,也算是硬通貨,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就彆說貴賤了,不過是好歹換點東西罷了。”
講到這裡,寧碧梧徹底懂了:“就是說,我們要抱著買黃金首飾就像買一件大衣一樣,這是給自己添置物件。”
孟硯青頷首:“比大衣還是要長久的,樣式簡單一些,可以留給女兒或者兒媳婦,好歹是個物件,隻要彆拿去換新的或者賣給銀行,那它的價值就在,因為以後物價上漲了,買同樣的物件,價錢自然貴。”
寧碧梧恍然,恍然之餘越發蹙眉:“那我該買什麼?存銀行買定期嗎?我看那個有利息?”
孟硯青:“不要買定期,那個利率太低了,以後通貨膨脹是大趨勢,你現在想買的話,我建議你買熊貓金幣。”
寧碧梧:“熊貓金幣?”
孟硯青:“是,那個是前年開始發行的,人行發行,國家保障托底的,每年定量發行,有一定稀缺性,又是純黃金材質的,設計也好,今年就要發行的金幣還在國際上獲了獎。這種金幣放在手中,彆的不說,至少能避免讓自己手中的錢毛了,好歹跟上時代的大船,就算這個萬一不漲,但也絕對虧不了,沒有黃金首飾的損耗。”
寧碧梧到底是小孩兒,她能想到要買些什麼保值已經不容易了,自然不懂這些,現在聽孟硯青這麼一分析,自然全都聽著。
於是孟硯青便帶著她過去人行谘詢了,新一年的熊貓幣還沒發行,不過去年的熊貓幣還可以買,孟硯青便幫她買了兩千五百塊錢的熊貓金幣,剩下的五百元存了一年定期。
寧碧梧自然沒什麼意見,現在上大學不需要學費,還可以補貼,她算過,手頭的錢足可以支撐到她大學畢業了,而那兩千五百塊錢的熊貓金幣以後升值了也可以隨時賣出去。
這一切都塵埃落定後,孟硯青也略鬆了口氣。
那天陸緒章回來,她和陸緒章提起這些:“所以說,苦難就是成長的催化劑,這小姑娘一下子懂事了。”
對於一個曾經驕傲明媚又多少有些刁蠻任性的小姑娘來說,她一下子就成為了無關緊要的存在,親生母親不要她,寧家那邊願意養著她,也是把她排在寧夏後麵的,她等於一下子失去了兩邊家庭的愛。
這幾天孟硯青偶爾和陸緒章提起這件事,陸緒章也是知道的。
他聽到這個,微蹙了蹙眉,道:“她的親生母親,早晚有一天會後悔的。”
很明顯,她現在隻是想逃避,所以在不斷說服自己,包括她竟然對孟硯青也發出了莫名的敵意,這其實就是在抗拒一切可能動搖她念頭的話。
她在拚命讓她自己覺得她是對的。
早晚有一天,她會意識到她錯了。
在一個十五歲孩子徘徊無助的時候,她從心底拋棄了她。
既然拋棄了,那她就永遠撿不回來了。
而對於這件事,表現得最不好受的竟然是陸亭笈。
他百思不得其解:“她媽怎麼這樣呢!”
對此,陸緒章淡淡地說:“現在你知道了吧,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陸亭笈擰眉,不太服氣:“我這麼優秀的兒子,你們知足吧,還要怎麼樣呢!”
陸緒章微挑眉,詫異地看了兒子一眼。
旁邊的孟硯青見此,笑:“行了,彆鬥嘴了。”
一時她對陸緒章道:“你看,你想趁機做一通思想教育,最後被教育的還是你自己吧!”
陸緒章微吸了口氣:“我早知道,在我們家,我家庭地位最低。”
孟硯青笑對陸亭笈道:“我是想著周六日,她如果沒地兒去,就來我們家,可以一起吃飯一起玩,不過你也知道,我得上課,還得顧著商場的生意,未必有時間一直記掛著,你多上心,平時沒什麼事的時候多跑跑她學校,看看她的動向,彆讓她太受委屈。”
畢竟一個小姑娘,怕她麵薄,不好意思來。
陸亭笈:“嗯,我明白,放心好了,這兩天我就去看看她!”
他是說到做到的,那天他沒課,特意跑到寧碧梧學習,大方地請寧碧梧吃好吃的。
寧碧梧抱著一摞書,歪頭打量著他:“這麼好?”
陸亭笈被她這麼一問,對於這個過於善良的自己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把手揣在兜裡,輕咳了聲,道:“這不是聽說你要努力學習,過來激勵激勵你,促進下你的學習嘛!”
寧碧梧見此,便笑了:“我現在其實也不缺錢,我存了不少呢!這多虧了小姨幫我,買了不少熊貓幣,現在心裡特彆有底氣!”
陸亭笈很無所謂地道:“那你請我也行,走吧,我們一邊吃飯,一邊可以討論下中考,我可以幫你分析分析。”
寧碧梧聽著,詫異:“我請你?”
陸亭笈:“對啊!你不是說你有錢嗎?你請我吃吧!”
寧碧梧鼓著腮幫子道:“我就客氣一句,你還當真了!你零花錢那麼多,還是你請我吧!”
陸亭笈:“?”
他擰眉,看著她:“行吧,那還是我請你吧……”
雖然他覺得寧碧梧還是不太講理的樣子,不過他認為他不應該和她計較。
寧碧梧笑著揚眉:“走吧!”
其實她正有幾個學習方麵的問題想問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