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林懂他的意思,他回頭,伸手摸摸她的發頂:“他去輪回了,現在應該已經投胎成人。他臨走的時候一直都放不下你,拜托我好好照顧你。”
他撒了謊,但若是那個薑林真的遇到過他,一定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臨走的時候,也一直都放不下這個妹妹。
薑錦得到了答案,終於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眶裡淌下了淚水。
現在她的眼淚已經不再是血,清亮的淚珠落在地上,了無痕跡。
她擦了擦淚水,笑著說道:“那哥哥可以放心了,薑林哥哥把我照顧的很好,阿錦會好好的。”
她以前不懂,現在才明白,過的好好的,才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對自己唯一的期望。
不管是哥哥,薑林哥哥,還是姑姑,她都不會再讓他們失望。
秦嶺聽說薑林要走,特意來找他。
他問他去哪。
薑林說很遠的地方。
“我能跟你一起去嗎?”他目光希冀。
薑林搖頭。
秦嶺眼裡的光熄滅下來。
薑林問他:“朋友一場,你身體裡封印的妖怪,我或許可以幫你解決。”
秦嶺卻沒有答應下來。
他說道:“這麼多年,我已經不知道正常人的生活是什麼樣子了。他在我身體裡,我們偶爾還能說說話。”
他從懂事起,身上就被老道士賦上了使命,封印那妖怪二百多年,他從來就沒期待過任何未來。
薑林皺眉,不太懂他的想法:“可是你也清楚,你關不了他多久了。到時候……”
秦嶺隨手拔了根草放在嘴裡,笑起來還是第一次見麵那爽朗不羈的模樣:“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到時候,他或許會在失控之前,找個風水寶地,把自己埋起來,跟那妖怪同歸於儘。
活了這麼多年夠本了,倒也還好。
秦嶺是個有自主思想的成年人,薑林和他也隻是普通朋友。他既然做出了決定,薑林就不想乾涉。
他說道:“那你好自為之。”
秦嶺也說道:“也祝你一路順遂。”
薑林轉身離開,秦嶺望著他的背影,身體裡的男人忽然出聲:“你就不打算告訴他?”
秦嶺釋然笑笑:“他對我無意,現在又要離開,何必說出來徒增傷感。”
男人卻刻薄道:“你可小看了他,你以為他看不出來你喜歡他嗎?他可不是個會為這種事情傷感的男人。可你,若是不說出口,你一輩子都要記著這件事,記著他,記著這份遺憾。”
秦嶺默然。
男人見他這樣,嗤笑道:“小懦夫,你不敢,我來幫你一把吧。”
秦嶺一愣,急忙道:“你不要——”
可他已經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
那一刻,男人目中爽朗被深沉取代,他勾起一個笑,站直身體,衝著不遠處的薑林朗聲喊道:“薑林,你知不知道,秦嶺傾慕你很久了?”
槐音腳步一頓,青蘿瞪大了眼睛,小宗大人氣到頭發都炸了起來。
他們都在等著薑林的反應。
薑林沒有回頭,他衝著身後揮了揮手,淡淡的聲音傳過來:“承蒙抬愛,山高水遠,後會有期。”
男人忽然笑了,惡意的說道:
“你聽到了吧?這種人我見過,看著溫柔好說話,其實根本沒有心的。”
秦嶺反駁:“他怎麼會沒有心?他若沒有心不會替薑家兄妹複仇,也不會一直幫著薑錦消除怨氣。你不會看不出來,他根本就不是薑林吧?”
“至於我……”
他笑了笑,沒有再多說:“還是多謝你,你說的對,不說出來被明白拒絕總是有遺憾,現在,我可舒服多了。”
還不等身體裡的妖怪說話,他語氣又冷肅起來:“這事歸一碼,你要是再控製我身體,我就算自己吃點苦頭,也絕不會讓你好過!”
男人調笑道:“小道士,我跟你無仇無怨,你又何必這樣古板?”
秦嶺冷聲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你休要蠱惑人心。”
男人忽然低低歎了口氣:“邪魔歪道嗎?我已經什麼都記不得了,說不定彆人是騙你的呢?”
秦嶺已經給自己貼了一張符,聽不到他說話了。
*
薑林和槐音她們都離開了,小院裡隻剩下薑錦和薑夫人。
薑林曾經問過薑錦願不願意投胎,他可以幫她做個弊,挑個好時辰。
薑錦搖頭:“我等姑姑一起去吧。”
陳桓和陳瑩都定期來看她們,一開始見到薑錦的時候,兩人都嚇的麵色慘白,後來發現,薑錦除了不少人,似乎和常人也沒什麼不一樣,漸漸的也就放開了。
薑氏身體好,無病無災活到了八十多歲。
那天晚上,吃過飯,她自己冥冥之中有了些預兆,拉住薑錦的手:“阿錦,我是不是……”
薑錦握住她的手,笑著說道:“姑姑彆怕,阿錦會一直陪著你的。”
薑氏笑著點點頭,在睡夢中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