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薑林閉關一個月出來的時候, 龍王第一時間趕到了兒子的寢宮。
“我兒,你現在可好些了?”龍王滿臉心疼,說道, “我尋了不少療傷聖藥,全放在你宮裡了。”
薑林說道:“好許多了。”
全部養好是不可能的, 他身上這些傷,即便以龍族逆天的恢複能力, 怕是也得需要長年累月的調養,才可能好全。
現在最多隻是不影響行動,能發揮出一部分實力。
而現在很顯然, 薑林沒辦法完全沉下心去療傷——以記憶裡東海龍族表現出來的智商, 薑林怕自己一個閉關出來,龍族都要見不著龍了。
他問道:“哪吒在哪?陳塘關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聽到這個名字龍王麵色就是一沉, 他不虞道:“那個小東西自然還是在水牢裡關著,傷了我兒, 豈能輕易放過?至於陳塘關那邊……”
龍王不屑道:“那李靖不會教兒子,這些日子已經到東海邊來了數次了, 不過每次都被我打了回去。”
薑林登時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
“怎、怎麼打的?”
“就直接抽飛啊。”龍王有些不解。
薑林心裡一沉:“李靖是不是從不反抗?”
龍王點了點頭:“這當父親的,到底比兒子明事理。他知道自己理虧,被我抽都從來不還手的。”
薑林:“……”
他忽然問道:“李靖每次過來,是不是都帶了人。後麵,他每次來, 帶著的人是不是越來越多?”
龍王驚異道:“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
不這樣做, 怎麼能讓更多人“親眼看到”龍族的囂張跋扈,如何能讓人畏懼厭惡龍族, 半點不敢接近。
龍王見到薑林麵上的冷意, 不解道:“兒子, 你在想什麼?”
他總覺得,受傷以後的兒子變的深沉了許多,沉著臉的時候,身上的氣勢也有些唬人。
薑林慢慢的說道:“我要去水牢一趟。”
龍王皺眉:“ 不可!水牢寒涼,你受著傷。”
“我把那個哪吒提到你這裡來!”
龍王自然舍不得兒子吃苦,連忙命侍衛去水牢綁了哪吒過來。
哪吒被綁著到龍宮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裹著裘衣,麵色雪白,坐在柔軟的鮫紗座椅上的龍三太子。
他目光一厲,諷刺道:“你居然還沒死啊?”
薑林打量著這位從小就在神話裡大名鼎鼎的人物。
哪吒作為仙童轉世,皮囊自然是沒得說的。
不過顯然這段日子他在水牢裡吃了不少苦,瘦成一具皮包骨,小臉蠟黃,一雙大眼睛便顯得十分滲人。
薑林這具身體遭了大劫,氣血兩虧,整個人都懶懶的提不起什麼精神。
他緩緩道:“我聽聞,陳塘關李靖仁慈愛民,家規森嚴。怎麼,李靖的教導,就是教出了一個不過五歲便天天喊打喊殺的惡霸嗎?”
哪吒眉眼閃過一絲戾氣:“你休要侮辱我爹!我想殺你是因為你該死!”
“哦?”薑林咳了一聲,忍住不適,“我該死?那你說說,我哪裡該死?”
哪吒呸了一聲:“三年不降雨,你們知道陳塘關的百姓過的什麼日子?因你們龍族死了多少人?還有,你殘忍殺害無辜女子,隻這一條,就足夠死一次了!”
坐在另一邊的龍王劍眉一豎就在叱罵:“荒唐!我兒身份尊貴,區區一個人類小女子,又豈能……”
“父王!”薑林微微揚高聲音,打斷龍王的話。
他也是服了這直腸子東海龍王,本來占理的事情從他嘴裡轉一圈,龍族就再沒道理可講了。
“這件事交給我自己處理。您就在邊上看著,好嗎?”
龍王其實想說這種小事為什麼要你處理,這小賊直接殺了償命就得了,何必費那麼多精力?
可看著兒子蒼白虛弱的模樣,龍王又不忍心逆了他的意。
他最後還是扭過頭,悶著不說話了。
薑林重新看著哪吒:“你知道龍王可以降雨,那你知不知道,降不降雨,何時降雨,降雨多少,這些都不是龍族可以決定的?”
哪吒冷笑:“騙鬼呢!不是你們,還有誰?”
薑林輕聲說道:“自然是天意。”
哪吒嗤之以鼻:“故弄玄虛。”
薑林問他:“你可聽過一個故事?”
他也不管哪吒想不想聽,直接開口說道:“我龍族的一位長輩,是一條大河的龍王,有一次接了上天的旨意降雨,因為貪杯多喝了一杯酒,行雲布雨的時候,多下了半個時辰。你知道他後來怎麼樣了?”
薑林微微闔目,掩下其中的悲涼和憤恨:“玩忽職守,擾亂天機,判斬立決。”
東海龍王忽然站起身來,定定的看著薑林,語氣低沉:“你說這個乾什麼?”
薑林看他:“父王,你難受嗎?”
龍王目中隱有血絲閃過,最終說道:“是他……犯錯在先。”
薑林嘴角掀了一下:“是麼。”
龍王彆過臉:“我還有事要處理,先走了。”
哪吒似乎被這個故事吸引住,狐疑道:“你不會是編一個故事在騙我吧?”
薑林淡淡道:“我有必要騙你麼?”
“可是。”哪吒皺眉,“多下半個時辰的雨,能擾亂什麼天機?若沒有造成災禍,又何至於死?”
薑林短促的笑了一聲。
他不好跟這個五歲的小娃娃解釋,“天機”這兩個字,就是上位者手裡的一個完美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