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狂士楚歌(1 / 2)

鄭平眼疾手快地夾住箭矢,即刻意識到此舉不妥,順勢借著衝力往旁側倒下,遠遠看著就像被箭射中,從馬上跌落一樣。

“恩主!”

護衛長即刻駕馬而返,卻有一人比他更快,如一道疾風卷至鄭平身側,將他從地上扶起,避開驚馬的踩踏。

掩去一刹那的訝然,護衛長棄馬疾奔,趕至鄭平身邊。

“恩主,沒事吧?”

鄭平抬起頭,麵上毫發無傷,隻鬢角的一縷頭發被利箭削斷,與旁邊差了一截。

“無妨,幸而隻是擦過臉側……”他轉向另一邊扶著他的人,借勢起身,道了一句,“多謝。”

“不敢居此功勞。”

原來剛才第一時間趕到他身邊的竟是那個在林中烤麻雀的青年。此刻後者眸光清透,仿佛看出了什麼,目光一直落在鄭平臉上,似有打量之意。

鄭平沒有理會,吩咐護衛長:“告知其他人:即刻棄馬入林。”

事先他們並不知道外麵交戰的雙方會沿著這條林道衝入,因此隻棄了輜重,騎上馬匹往回撤。

可現在軍/隊衝進林道,就不能再按原來的方案走——這片樹林隻有這條林道比較寬敞,可容車隊經過,其餘地方並不適合車馬通行。

曹軍受另一隻軍/隊逼迫,躲著箭雨入林,既來不及倉促棄馬,也不可能落散己方的軍/隊,隻能往前衝。

同時,鄭平這邊的護衛騎術隻能算是一般,沒多久便會被後方兵馬追上。他們若是繼續策馬撤離,不但容易遭到後方騎兵的衝擊,還會被箭雨波及。唯一的辦法,就是放棄馬匹,往兩邊的樹林跑,躲開騎兵和流矢。

護衛長領命而去。好在這支衛隊是由孔融從自家部曲中精挑細選,雖比不上訓練有素的精兵,但比一般的護衛要好上許多。有了明確的命令,哪怕再慌亂,他們也有序地圍著鄭平撤離,有條不紊地在旁邊的林中開道。

兩側的方向林木葳蕤,土地凹凸不平,十分不好走。

那個烤麻雀的青年利落地用鋒銳無匹的匕首掃清路障,還能抽出空詢問鄭平:“我力氣大,不如我背你?”

他的語氣十分赤忱,讓人一時分辨不出他是試探,還是單純的對鄭平的體能表示關心。

對此,鄭平隻是心平氣和地回了一句:“多謝,我自己走。”

他盯著青年那張毫無緊張感,仿佛不見任何陰霾的臉,勾唇加了一句,

“你若有這份好意,不如回去把我那匹馬駒背上,反正你力氣大。”

青年臉上一僵。他剛才確實是故意的,因為在鄭平身上發現一些有趣的事,特意說了那樣的話。

他猜想過鄭平可能會不搭理,會惱羞成怒,會一笑置之,各類回答他都構想過,卻從未想到會是這種……這種讓人噎住,接不上話的輕嘲。

他分不清鄭平剛才這句話是發自玩笑,還是帶著譏諷的警告,隻能確定這人很不好惹,和他看起來沒幾兩肌肉的身板完全不符。

青年不敢再隨意撩撥,與眾人一同趕路。

一路無言。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眾人再聽不見任何動靜,停下休整。

全速跑了這麼久,即便是體能良好的護衛也有些累。

訓練度不如護衛的幾個隨從癱在地上仿佛爛泥。

那一兩個乖覺的,強撐著不適,湊到鄭平身邊詢問他是否有所不適,欲替他擦汗打風。

鄭平擺擺手,讓這兩個管事一邊休息,找青年借了匕首,把被樹枝割破、掛下半截的袖子徹底裁去,放入懷中。

在一眾多多少少顯出疲態的隨扈中,氣息未有任何淩亂的隻有兩人。

一個是與他們在林間偶遇的青年,另一個則是鄭平。

若說鄭平是因為前世身份特殊,掌握獨特的行步節奏與呼吸技巧,即便此世所擁有的身軀並不強健,也能最大程度地提高行動的效率——那麼這個青年便是個人體質極其強大,這才表現得十分輕鬆。

鄭平對青年的體質做出了很高的評價,殊不知在青年眼中,他剛才的表現更令人感到驚訝。

鄭平取了水囊,飲了一半,又讓護衛長取下備用的水囊,丟給青年。

青年低聲道謝,飲水的動作灑落而並不粗俗。

隻飲了幾口,他便合上水囊。正要還給鄭平這方,接到一句“你拿著”,未做任何推辭,把水囊係在自己的腰間。

看見這一幕的仆從覺得這人頗有幾分不客氣,鄭平卻沒有任何不豫之感,反倒覺得此人乾脆直爽,非虛禮扭捏之人。

青年收好水囊,鄭重地朝鄭平行了一個士禮。

他之前的言行均表現出一副遊俠的儀態,此刻卻執士禮……鄭平若有所覺,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李進,字季先,濟陰郡人。今日與君幸會,承蒙簞瓢之恩,進牢記於心。”

珍重而忱誠的話總容易讓人心生觸動,繼而忽表看重之意,從而達成“桃園三結義”的成就也不是沒有可能。

然而鄭平並非尋常人類,對於此類煽情的話,他一向無動於衷,莫得感情。

“不用,一個餡餅一壺水罷了。你若覺得計較,改日還我便是。”

還在醞釀煽情的李進:“……”

鄭平:“還有彆的話要說?”

李進微妙地沉默了一息,再次開口:“這……你為什麼不按常理出牌?”

“這就是你要說的話?”

再次被莫得感情地擋回,李進抬手做投降狀:“我認輸……但我確實有心結交。”

“理由?”

“與你合眼緣。”

聽到這話,鄭平看了李進一眼。

對方仍然麵帶嬉笑,眼中並無玩笑之意。

於是鄭平得以確定,剛才他夾住羽箭的一幕確實被李進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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