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馬!?
聽到這兩個字,所有隨扈都被唬了一跳。
護衛長雖然早知道鄭平這人不能用常理推斷,哪怕他這一路上並不咄咄逼人,護衛長也始終未放下對“禰衡”這個名字的敬畏。
事實證明,“禰衡”還是“禰衡”,那個狂妄得無所畏懼的狂士,哪怕他會看在孔融的麵子上對他們收起獠牙,也不可能改變不可一世的本性。
正常人誰會想著去和一隻軍/隊搶馬,再狂妄的山賊也不會做出這種傻事。
眾護衛試圖在鄭平臉上看到任何玩笑的成分,卻驚恐地發現——鄭平雖然帶著笑,但眼中的光芒無比強盛,顯然是認真的。
護衛長心裡有些發梗,他想讓鄭平打消這個不自量力的念頭,又怕戳到他強盛的自尊心,導致他像在許都時那樣,因為犯病而愈加狂悖——隻得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辭,對鄭平勸道:
“恩主請三思。失馬一事已不可轉圜,當前之要,是出這片密林,送恩主回鄉……”
部曲多為依附世家的私兵,家中之人皆係於主。
鄭平從未有為難這些人的打算。可他雖不像禰衡那樣,不管不顧地傾倒心中所有,陷自己於危險境地於不顧,但也是個隨心所欲之人。
若此行確實危險,去了等於送死,鄭平不可能提出這個要求,害人害己。
他隨心所欲的前提,是有自信全身而退。
護衛們以為他是出於衝動與狂妄而提出這個要求,其實不然。
“正麵突破,這當然是癡人說夢。”
他的視線一個個地從所有隨扈的臉上掃過,
“可若是——聲東擊西、出其不意呢?”
……
山間一處營寨,穿著黃色內襯兩檔鎧的士兵圍著營寨附近巡邏。
不遠處傳來清越的鳥鳴,歡快活潑,充滿生機,讓幾人警惕了一天的心稍稍放鬆了些。
其中一人查看周圍,確定四下無人,隻有他們這一支五人小隊在此,忍不住抻了抻腰,長長地歎了口氣。
其中一人道:“今日剛打了勝仗,你卻在此歎氣,豈不觸黴頭?”
“打勝仗固然美妙,但那功勞屬於將軍,與我等何乾。”
又一人道:“至少保全了性命,何必不知足。”
抻腰的那人道:“侯將軍嗜酒,高興了定要飲上一盅。此次勝戰後,他在主營中,閉而不出,八成是躲起來飲酒了。”
一人笑罵:“還不住嘴,在這非議將軍,嫌自己命長?”
“嗐,我這不是與你們相熟,知道你們不會去打報告嘛。”那人咂巴砸巴嘴,眼中透出幾分欽羨,“我也想喝酒。自出征以來,已經半個月未飲酒了,難道你們不想喝?”
最開始與他搭話的那人道:“行軍禁酒,你莫非想掉腦袋不成?將軍統率全軍,誰敢闖他的營帳?就算你懷疑他偷偷喝酒,也摸不著證據。非親眼所見,哪個活得命長的敢去揭舉?”
幾人隨口閒聊,沒發現三丈外的草叢輕微地抖動了一下。
……
天色將暗,呂布帳下侯成所率的軍隊開始起爐燒飯。
這支小隊饑腸轆轆,無心巡邏,正準備隨便走一圈,回去換班之際,林中突然傳來清晰的撞擊聲。
五人警覺地回頭,眼尖地看見茂密的樹林中,好似有一個人影飛快地閃過。
“何人!”
幾人舉著佩刀,卻不敢入林中查探。
伍長吩咐其中一人:“你速速回去報信。”
與其餘三人守在原地,戒備地盯著剛才閃過人影的方向。
回去報信的那人跑得飛快,不一會兒便跑出了半裡。
營寨呈幾顆小米粒的模樣映入眼中,隻要再跑半刻鐘的時間就能趕到。
可他突然疾收住腳步,往回跑了幾尺,撥開草叢。
一輛馬車倒在草坪內,輪轂側翻。
馬匹與坐車人不見蹤跡,隻有一些零碎的東西散落其間。
士兵猶豫片刻,想起剛才隱約見到的亮光,咬咬牙,跑到車架旁邊翻找。
一通尋找後,果不其然,在車架下方發現一隻白銀做的酒杯。士兵還來不及高興,突然腦後一痛,立刻暈了過去。
半柱香後,一支十人衛隊發現一個穿著己方兵服,滿臉汙泥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狼狽地倒在他們前方:“快!快!那邊——有埋伏——”
什長眼神淩厲:“怎麼回事!”
“後山,鬆子樹,有敵人……”
“人數多少?”
“步兵,二十……”
話未說完,那人頭一歪,立刻陷入昏迷。
什長來不及細究其中的真假,立即點了自己這邊的一人回去報信,並叫來另外兩隻十人隊,讓他們跟自己去後山鬆子樹林一探究竟。
“隻我們幾人,會不會太過冒險?”
“敵方不過二十人,足以應付。”
“萬一還有更多人埋伏在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