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若真有意圖不軌之人,許會清掃痕跡。”
曹丕聽出了鄭平話中的另一層含義,他讓最信任的護衛回去向曹操稟告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命令其他護衛三人一組,留在馬屍旁,等候曹操派人過來接應。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曹丕等人回到許都。等曹丕回府的時候,曹府一片兵荒馬亂,到處傳著“二公子墜馬人事不知”的消息。
三公子曹植聽聞兄長重傷,急著往外跑,被卞夫人命人扣下,拉去房中安慰。
卞夫人早已得到曹操的吩咐,讓人傳了自己氣急攻心,在房中暈過去的消息,派人掩上房門,借紡織遮掩心中的不安。
等曹丕被抬進房中“搶救”,司馬懿夫婦坐在會客廳中,眉眼間頗有幾分凝沉。
司空府的人以壓驚為名,客套地請他們留下吃茶點、喝蜜水。但司馬懿夫婦心中十分清楚,這實際上是為了限製他們的行動。
因為他們二人是知情人,在瘋馬事件的謀劃人咬中魚餌前,司空府的人隨時監控著他們的言行,不讓他們有壞事的可能。
司馬懿的心情十分糟糕。他以病推辭曹操的征召,哪知千防萬防,隻是到許都探望父親與長兄,路上遇了場無妄之災,就原形畢露,被曹操的人抓入網內。
“沒想到他竟然是曹操之子……”
如果早知道那個被瘋馬拉著跑的少年是曹丕,他就算原地再表演一場鐵頭功,也不會隨他們踏入許都半步。
“現在知道也不算太遲。”張春華一口一個小點心,咀嚼的同時還不忘小聲道, “你確實得過病,隻不過現在好了,就這麼簡單。”
司馬懿仍然心情不佳。
若說司馬懿的心情不佳隻是感覺晦氣的不佳,那麼另一邊的曹操,他的心情不佳就可以用“仿佛被十隻燕雀輪流在頭頂拉鳥糞”來形容。
長子的早亡一直是他心中的痛,而今還不到兩年的光景,竟又有人膽敢將爪子伸向他的次子,這讓曹操如何忍得。
滿心惱恨的曹操在聽說救人的是鄭平與其親友後,終究是慶幸的感受占了上風。
他在心中提醒自己,納才應不拘一格,隻要確實身負大才,能為自己所用,即便傲一些,氣人一些也無妨……
曹操十分清楚,這一次與軍營中的那次施救的意義有著很大的不同。姑且不論凶險程度,上回曹丕實際上並無生命危險,鄭平恰逢其會,在自保的同時出手救下曹丕,雖承其情,卻無觸動之感。
而這次,在其他護衛束手無策的情況下,鄭平本可以不出這個頭,但他最終選擇策馬去救曹丕,主動冒著等同的生命危險去救,這讓曹操大為震撼,同時有幾絲自愧弗如。
他做完心理建設,正準備向這個兩次救了自己兒子的狂士道謝,並擠出一個集親切、感激、和善於一體的笑,就見鄭平突然做出一個怔忪的表情,帶著些許驚訝道。
“半日不見,司空為何醜了這許多?”
曹操擠到一半的笑僵在臉上。
鄭平高深莫測地歎了口氣:“高位者易操勞過度。司空年齡不小了,平日裡需得細心保養,才不至於麵皮鬆弛,呈現出乾癟橘子的樣貌。”
雖然聽著像是難得的關懷之語,可曹操聽了沒有半分感動,隻恢複了麵無表情,把原先打好的草稿全部吞了回去。
“縣侯說笑,這嗅到令人不快的氣味,總該皺一皺臉,起幾條紋路的。待惡臭散去,孤神色舒展,自然沒了這些紋路。”
曹操暗指鄭平正是惡臭來源,若是狂病在身的禰衡,少不了指著曹操破口大罵。鄭平向來修身養性,隻有他氣人,沒有被他人氣的份,聞言毫不在意地輕笑:
“未想到司空今日竟不慎失足,落了黃金坑。既如此,司空快些去洗漱一番,以免熏出自己的皺紋不說,還熏倒了其他人。”
惡臭來源之名被原封不動地還給曹操。曹操無比心塞,他在心中默念:此人剛以身犯險救了曹丕,且讓他一回,任他囂張一回。
反複默念了幾次,竟有念經書的效果,終於忍住了拔刀的衝動,若無其事地起身:
“我去看看丕兒,縣侯自便。”
鄭平接道:“巧了。衡也要去看看二公子,司空不若一同前行?”
曹操大怒,拔出劍……將門邊的博山爐撥到一邊。
“香爐燙腳,縣侯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