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銜眉頭緊皺,單手將掉落地上的卷軸淩空吸納掌心,屈指一彈,金紋榜貼浮在空中。
夙寒聲仍被他一隻手壓著,臉頰貼著連榻,狼狽地四肢並用撲騰個不停。
“疼疼疼!師兄疼!”
視線落在「聞道學宮」四個字上,徐南銜呆怔半晌,像拎貓似的一把拎起夙寒聲,還是有些不可置信:“你當真選了聞道學宮?”
夙寒聲墨發淩亂,臉上還有幾道紅印。
他捂著臉,膽大包天瞪了徐南銜一眼。
徐南銜一眼瞥過去,他立刻慫得垂下眼,委屈道:“我剛才就說了,你不信。”
徐南銜後知後覺到誤會了,伸手敷衍地摸了下夙寒聲臉上的印子給他順毛,又拿著榜貼翻來覆去看了三遍。
夙寒聲好哄,又不會真舍得生師兄的氣,仰著頭在徐南銜掌心蹭了下,賣乖道:“師兄,我乖不乖?聽不聽話?”
徐南銜再三確定這榜貼如假包換,心中懸了許久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他將卷軸卷起,瞥了夙寒聲一眼,陰陽怪氣道:“可乖死你了。”
夙寒聲把這句當成誇讚,高高興興抱著徐南銜的小臂不想撒手:“師兄放心好了,我會一直這麼乖的!”
徐南銜將卷軸一拋,瀟灑利落地接在掌心,哼笑道:“明日生辰宴不少尊長會來,你如果也能這麼聽話,師兄就信你。”
夙寒聲前世和徐南銜置氣,根本沒去前宗,他好奇地道:“明日會有誰來?”
“上苑州宗主記得嗎?”徐南銜道,“……嘖,小時候還給你探過脈,她的徒弟人稱小醫仙,小時候還吵著要嫁給你。”
夙寒聲搖搖頭。
“小醫仙”他倒是聽說過,前世聞道祭慘劇中,她也死在秘境中。
徐南銜翻了個白眼:“那須彌山世尊呢?”
夙寒聲想了想:“年紀大、沒頭發的禿驢?”
徐南銜:“……”
徐南銜狠狠咬了下舌尖,強忍著才沒有被逗笑。
他繃著臉扇了夙寒聲腦袋一下:“不可無理——須彌山世尊身份特殊,雖還未剃度,但頗有佛緣。”
世尊身份特殊,須彌山佛陀曾為其批言,命中恐有一劫,隻有堪破劫難,方能遁入空門得無量德。
因這道批言,世尊於須彌山巔長齋禮佛千年。
八萬四千由旬之處,終年大雪,吐霧成霜。
傳聞世尊如霜雪而築,骨髓裡都散發出不可褻瀆的冷意,遠遠看著仿佛能窺見千萬年古老山脈詭秘莫測的幽微神跡。
悲天憫人的世尊端居雲巔,普度眾生。
再頑劣的魔種也不敢冒犯褻瀆。
……夙寒聲卻對著和尚罵賊禿,也不知是因怨恨夙玄臨,連帶著把夙玄臨生前的摯友一起記恨上了。
“聽大師兄說,你崽子大時,世尊一來應煦宗你就巴巴貼上去,不光鑽人家的袈裟,還拿著佛珠磨乳牙。”徐南銜隨手比了個矮墩的高度往下一壓,挑眉,“你全忘光了?”
夙寒聲蹙眉:“沒印象。”
前世他沒怎麼聽說過須彌山世尊,隻聽說他和玄臨仙君私交甚密。
夙玄臨隕落後,世尊為曆劫離開須彌山,常年在聞道學府甚少出門。
這世怎會突然來應煦宗?
“記不得就算了,明日不要說錯話得罪人就好。”
聽到晨鐘聲響起,徐南銜也沒再和夙寒聲閒扯,叮囑幾句拿著卷軸,心情大好地揚長而去。
夙寒聲注視著徐南銜離去,瞥見偷偷摸摸要跑走的長空,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
長空乾笑道:“藥、藥冷了,我去給少君溫一溫。”
說罷,兔子似的溜了。
夙寒聲不介意他給徐南銜通風報信,隻是聽到長空說“藥”才記起來,前世生辰第二日,鳳凰骨便開始氣勢洶洶地發作起來。
那次骨火極其凶狠,差點將他燒成一抔灰。
如今當務之急還是儘快尋到崇玨。
嫌棄伴生樹找得太慢,夙寒聲扯下攀在肩上的枝蔓,閉眸將一綹神識融入根須中。
因鳳凰骨時不時發作,夙寒聲前世十七歲前很少出寒茫苑。
但他實在愛熱鬨,索性琢磨個法子,將神識附著在根須上生長出去,躲在陰冷地下津津有味地聽旁人談天說地,或去藏書樓偷些禁書看。
夙寒聲的神識輕車熟路地順著地麵生長蔓延,頃刻便至。
藏書樓第四層是巨大的須彌芥,護山大陣的陣眼處在一尊巨大的璿璣玉衡之上,星鬥旋轉,刻著的無數符紋閃著金光。
坤輿籙便在其中。
因靠近護山大陣,尋常要拿坤輿籙需要同宗中長老告請,還要在五六個長老相陪下進入坤輿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