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玨將昏睡的夙寒聲抱回內室床榻。
少年滿臉淚痕,夢中也在嗚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崇玨坐在榻邊注視許久,才起身將床幔放下,身形倏地化為煙霧消散。
***
應煦宗登明祠。
夜半三更仍舊燈火通明,謝識之將香點燃,躬身對著玄臨仙君的靈位拜了三拜,心中歎息。
當年夙玄臨還未隕落時,應煦宗為烏鵲陵第一大宗,如日中天,多少大門派的掌門為見仙君一麵趨之若鶩。
可如今樹倒猢猻散,那些老狐狸惦記著讓宗門一飛衝天的天道聖物,今日少君生辰禮幾乎無一人真心祝賀。
還有世尊……
想到這裡,謝識之將香插上,沒忍住對著靈位低聲罵了句:“……你都交了群什麼狐朋狗友?”
世尊幼時還待夙寒聲極好,可這才十年過去卻如此冷待,送生辰禮還隻敷衍地給了顆沒什麼大用的搖曳鈴……
謝識之都替夙寒聲委屈。
靈位挨了頓罵,也無法為自己辯駁。
突然,“謝識之。”
膽大包天罵了頓仙君的謝識之當即一個激靈,差點以為夙玄臨顯靈來抽他了。
謝識之故作鎮定一回頭。
就見身披素衣的世尊眉眼縈繞幾綹白霧,不知何時出現,正淡淡看他。
謝識之剛才一句話罵了兩個人,莫名心虛,但他喜怒不形於色慣了,眉眼淡然地頷首。
“世尊。”
崇玨注視著夙玄臨的靈位好一會,才道:“蕭蕭可有師尊教導?”
謝識之疑惑,心想白日不是還愛答不理,如今怎麼反倒關懷起來了?
不過謝長老麵上不顯,回道:“少君身上的跗骨毒難解,隻能常年待在寒茫苑甚少出門,如今還未拜師。”
崇玨“嗯”了聲,道:“明日一早,讓蕭蕭來佛堂聽講經。”
說罷,身形如霧再次消散。
謝識之愣怔半晌,終於回過神,心中驚駭不已。
素來不問世事的世尊……
這是要教導夙寒聲?
***
翌日清晨。
夙寒聲罕見得一夜無夢,迷迷糊糊醒來時,軀殼竟不像前幾日那般沉重,甚至連鳳凰骨發作前的不適也煙消雲散。
伴生樹從床幔縫隙探進來,熟練地為他梳理那難打理的墨發。
夙寒聲雙目無神呆滯好一會,終於記起昨日匪夷所思的破事。
前世對他強取豪奪的姘頭是高高在上普度眾生的世尊。
還叔父。
還差點被當成奪舍鬼超度。
夙寒聲突然一腳蹬開伴生枯枝,氣得眼圈通紅,險些哭了。
“壞東西!”
若是崇玨像戚遠山那般修為堪至築基,夙寒聲早就衝上前殺人了,可惜世尊修為滔天,傳聞連他已隕落的親爹都不是對手,更何況煉氣期。
夙寒聲又氣又無可奈何,隻好憤憤地催使枯枝長出雪白的根須,在半空凝成一個巴掌大的雪白小人——正是崇玨的模樣。
“啪!”
夙寒聲雙手一合,像是拍蚊子似的將小人兒攆成齏粉。
看著討人厭的“世尊”化為粉末,自欺欺人的小少君終於氣順了。
寒茫苑的院落中隱約傳來舞槍的呼嘯聲。
夙寒聲披衣下榻,果不其然見院中徐南銜正在舞槍。
“師兄晨安。”
徐南銜耍完一套後才乾脆利落地收起烏金槍,他大步走進屋舍中,端起桌案上已涼了的茶一飲而儘,隨手一丟,懶洋洋道:“屏風上有幾套衣裳,你選套趕緊換上。”
夙寒聲回頭看去,水墨屏風上懸掛幾件烏鵲銜枝紋的法袍——不過並不像尋常的墨藍色,而是難得的雪色、天青兩色,素雅得很。
他迷茫道:“今日要去哪兒?”
徐南銜大馬金刀翹著腿坐在連榻上,嘖嘖個不停:“自然是去世尊那。”
夙寒聲一愣,撇了撇嘴:“去他那做什麼?”
難道世尊昨日靈力不夠,還要把他這隻“奪舍鬼”拎過去再超度一遍?
“什麼反應?”徐南銜道,“世尊昨日問謝長老你有無師尊教導,得知你還未拜師,便讓你這幾日先跟著他聽講經,等去聞道學宮了再尋師尊。”
夙寒聲冷笑。
講經?
八成是昨晚高高在上的世尊發現他神魂的確是“蕭蕭”本人,如今想著法子補償呢。
徐南銜羨慕一上午了,世尊主動教導,這可是三界多少人夢寐以求都得不來的機緣。
“快些換衣裳——我看那件青衣就不錯,袖口還繡著蓮花,適合去聽經。”
夙寒聲深深吸了口氣,冷冷道:“我不去。”
“……世尊等半天了,還叮囑一定要等你醒了再去佛堂。”徐南銜話音戛然而止,詫異道,“等等,你方才說什麼玩意兒?”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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