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條一模一樣的回應，整整齊齊。</p>
「乖師弟，師兄疼你。——你的褚師兄」「乖師弟，師兄疼你。——你的薑師兄」</p>
夙寒聲： "…………"</p>
夙寒聲一頭栽到元潛書堆中，盤著的腿伸直拚命踢蹬著，恨不得撞死當場!</p>
元潛不太喜歡席地而坐，入座後便將雙腿化為蛇尾，反正用毯子一蓋無人瞧見，盤成一圈圈比盤膝坐著舒服多了。</p>
不過此時卻被夙寒聲蹬得差點齜牙咧嘴，元潛隻能硬著頭皮安撫。"其實也沒什麼大礙，少君也沒說錯話。"……充其量就是多了幾百個師兄罷了。崩潰的該是那個護師弟狂魔徐南銜。</p>
夙寒聲奄奄一息，魂兒幾乎從嘴裡飄出來了。</p>
怪不得昨日元潛來送道袍時說出“剛好用得上”,還有其他學子熱情邀請他去坊市做衣裳——那時他還以為那位學子隻是沒話找話，沒想到……</p>
以及崇玨那句。</p>
"這件素袍不必歸還了，省得再‘丟’。"夙寒聲： "……"短短半天他經曆太多，心都要麻木了。</p>
就在夙寒聲羞憤欲死時，上善學齋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夙寒聲。"</p>
夙寒聲一激靈，趕忙噔噔跑出去，遠遠瞧見徐南銜站在樹蔭下，臉色陰沉。</p>
"師兄!"</p>
夙寒聲還以為徐南銜會像上次那</p>
樣無條件護他，當即衝上前去往他懷裡撲。</p>
但還沒撲上去，徐南銜冷冷伸出手抵住夙寒聲的眉心往後一推，麵無表情看著他。夙寒聲愣了下。</p>
徐南銜擔憂了整整一晚，雖然知曉夙寒聲跟著世尊不會出事，但還是沒忍住將他上上下下探查一番，發現連個頭發絲兒都沒掉，才沉著臉開口。</p>
"酒好喝嗎，牌九麻將好玩嗎?"</p>
夙寒聲： "...</p>
夙寒聲噎了下，見徐南銜怒意不消，小心翼翼拿出對崇玨那招，我見猶憐地垂淚： "不好喝、不好玩，師兄……"</p>
師兄罰我吧，我肯定半句怨言都沒有。</p>
後半句還未說完，徐南銜已經上手乾脆利落抽了夙寒聲腦袋一巴掌，怒氣衝衝道："不好喝不好玩你都能喝得醉氣熏熏滿臉條子，還被懲戒堂抓著讓世尊撈你!若是好喝你不得對酒缸吹!"</p>
夙寒聲： "……"</p>
徐南銜火冒三丈也沒舍得花太大力氣，大掌不收反而狠狠一擼，將夙寒聲烏發揉成鳥窩，冷冷地說： "你病才剛好就敢不怕死地喝酒，是苦藥沒喝夠是吧?!"</p>
夙寒聲捂著腦袋茫然看他。莊靈修也來了，但沒敢靠近，正在不遠處站著。</p>
夙寒聲見安撫不了師兄，隻能眼巴巴看著莊靈修——前幾次徐南銜罵他時，都是莊師兄出麵當和事佬解救他的。</p>
隻是這回，莊靈修接到他求救的目光，卻心虛地將視線移開。</p>
"看誰呢?!"徐南銜冷冷道， "你這像是認錯的架勢嗎?"夙寒聲悶悶垂下頭，任打任罵不吭聲了。</p>
莊靈修看得愧疚不已，遠遠瞧見上善學齋的學子都在抻著脖子往外看熱鬨，乾咳一聲，在徐南銜</p>
殺人的注視下緩步上前。</p>
"差不多得了，蕭蕭頭回上課，你難道想讓全學齋的人看他笑話不成?"</p>
徐南銜噎了下。</p>
見師兄態度似乎鬆軟了些，夙寒聲趕忙抱著他的小臂："師兄不要生氣，我真的會乖，日後肯定不再學壞。"</p>
徐南銜陰陽怪氣道： "是啊，現在整</p>
個學宮都知道你乖了，可乖死你了。"</p>
夙寒聲： "……"</p>
"沒事就好。”莊靈修來打圓場， "不北昨日給你買了不少衣裳呢，今晚我們還要去彆年年一趟，蕭蕭還有想要帶的東西嗎?"</p>
要帶東西直接說，彆再去聽照壁上認“師兄”了。再多認一回徐南銜都要噴火了。</p>
夙寒聲搖搖頭，小心翼翼和徐南銜搭話：“我……我也想去坊市玩，師兄帶我去好不好。”徐南銜麵無表情： "想去啊?"夙寒聲小雞啄米似的狂點頭。</p>
“想著吧。”徐南銜說完後，將一枚儲物戒往夙寒聲懷裡一塞——裡麵放滿昨日買的衣物，隨後氣勢洶洶拂袖而去。</p>
夙寒聲： "……"</p>
莊靈修歎了口氣，將夙寒聲雞窩似的烏發理好，對上夙寒聲期盼的視線也沒心軟。今晚並非去坊市閒逛。</p>
聞道祭將至，兩日後便是祭天大典，三大學宮往往會有場“恭而有禮”的會麵論道，就設在彆年年的長夜樓。</p>
前幾年的會麵論道，</p>
場麵都見了血，莊靈修怕築基期的夙寒聲會被傷著。……且這回寒三學宮來的人中還有戚簡意。</p>
據徐南銜說，夙蕭蕭似乎還對戚簡意餘情未了，他們還想測測此人深淺，更不想讓夙寒聲跟過去。</p>
莊靈修摸摸他的腦袋：“乖乖上課，下學後便回落梧齋休息，給你帶糖人好不好?”</p>
夙寒聲沒吃過糖人，小聲道： "帶倆。"</p>
莊靈修失笑： "好，帶倆。"</p>
夙寒聲這才點頭，手指在莊靈修袖上輕輕一碰。"嗯，我不給師兄添麻煩。"</p>
莊靈修沒注意他的小動作，又哄了他一會才離開。</p>
夙寒聲說乖就乖，上課後雙手放在桌案上，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山長，認真聽講，絲毫不走神。</p>
上善學齋的不少學子都對這個小少君極其感興趣，上課都偷偷摸摸盯著他。</p>
不過看了半晌，發現傳聞中肆意妄為的夙少君竟然如此勤勤懇懇一絲不苟，眾人登時羞愧不已，終於移開視線，也跟著聽起課來。</p>
放學鐘聲一響，夙寒聲七手八腳地</p>
將東西收拾好。正要離開學齋時，幾個學子極其自來熟地走來。</p>
"少君，晚上可有時間一起玩狩獵?"</p>
夙寒聲搖頭： "不了，我要回去抄經。"</p>
眾人本要再勸，乍一聽到抄經，才記起昨日少君是被世尊帶走的。須彌山世尊果然蕭然塵外，連責罰都這般春風化雨。</p>
"好好好，是我等叨擾了，少君慢抄。"</p>
夙少君抱著書飛快跑走了。</p>
學子感慨不已： "家世又好、還如此勤懇，我們還有什麼理由醉生夢死!"</p>
眾人一呼百應，紛紛像是打了雞血似的，也不去玩狩獵了，紛紛回齋舍，勢必要頭懸梁錐刺股，努力修行爭當魁首。</p>
勤懇的夙寒聲一溜煙跑回落梧齋後，卻根本沒想抄經，修長的手隨意一揮，伴生樹應聲而來，悄無聲息落在他脖頸上。</p>
"如何?他們出學齋了嗎?"</p>
伴生樹的一截枯枝伸到夙寒聲眉心輕輕一點。</p>
夙寒聲閉眸，同伴生樹通感後，隱約瞧見層疊衣褶間露出些許縫隙，耳畔傳來徐南銜的聲音。"蘭虛白來了嗎，他很能喝酒，今晚乾死那群人。"</p>
莊靈修溫柔的聲音傳來： "……據說昨日卜算六爻又奄奄一息吐了一缸血，連床都下不來，不過不必擔心，我讓人將他抬來了。"</p>
徐南銜： "嗯，甚好。"</p>
白日夙寒聲將一小截根須粘在對夙寒聲毫無防備的莊靈修袖子上，借此來跟蹤兩人。</p>
夙寒聲眯著眼睛看了半晌，才確定兩人似乎剛出學宮門口，趕緊換好衣裳，飛快追上去。</p>
大大大</p>
徐南銜和莊靈修帶著兵刃，從靈舟上下來進入彆年年坊市。</p>
"你怎麼突然想見戚簡意?"徐南銜隨口道， “我瞧見他就覺得煩，等會如果打起來，我一定要趁亂把那小子揍一頓。”</p>
莊靈修道： “我就想瞧瞧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雖不信氣運之事，但因夙寒聲身上的聖物鳳凰骨，還是多了個心眼。</p>
徐南銜也沒多問。</p>
今日長夜樓被</p>
聞道學宮包下，門口空蕩蕩，隻有幾個身著簡諒學宮纏枝紋道袍和寒山學宮山水魚紋的學子持著兵刃站在那。</p>
徐南銜眉頭一挑，正要抬步進去時，莊靈修卻微微側頭看向人群的角落。"不北，有人一直跟著我們。"</p>
徐南銜不在意： “哪個學宮的仙君靈雨我們沒搶過?招人恨是自然的，彆廢話了，來。”</p>
莊靈修回頭瞥了眼遠處小巷子裡露出一角的黑色衣裳，也沒在意地走進長夜樓。</p>
幽巷燈籠下。</p>
夙寒聲眼神盯著前方，手摳著巷口的牆皮，眉頭緊皺盯著前方一個黑衣人影，嘴唇抿著似乎想上去揍人。</p>
突然， "少君?"</p>
聚精凝神的夙寒聲被嚇得險些蹦起來，本就大病初愈帶著病容的臉瞬間煞白如紙，差點從口中吐出一個戴著浮雲遮的小幽魂。</p>
他驚恐地回頭看去。</p>
乞伏昭麵戴黑紗，手足無措地看著他。</p>
夙寒聲嚇得頭頂上失了三魂，腳底下走了六魄，已沒力氣罵人了，懨懨道： "你、有事嗎?"你他娘的有事嗎?!</p>
乞伏昭訥訥道： "對不住，我並非有意嚇到少君，要不我、我我給您三天譯八本書吧!"</p>
夙寒聲： ".…</p>
夙寒聲嚇得心臟還在狂跳，一時半會不想和他說話，繼續回頭去看前方。</p>
乞伏昭像是隻犯錯被罵了頓的小狗，</p>
垂著頭站在那，不說也不動。</p>
拂戾族往往身形高大，乞伏昭才十八歲便比夙寒聲高了一頭，哪怕垂著頭也壓迫感十足，夙寒聲看了一會實在是沒忍住回頭瞪他。</p>
"你在這兒杵著做什麼?"</p>
乞伏昭猶豫，斟酌著話，輕聲道： "少君在看什麼?"</p>
夙寒聲扒著牆，不高興道： "前麵有個人瞧著俗鄙猥瑣，不懷好意跟蹤我師兄半天了。"</p>
乞伏昭疑惑："少君怎麼知道?"</p>
"廢話。”夙寒聲像是看傻子似的瞪他，“我從學宮外麵就開始跟著師兄了，自然瞧得一清二楚這都什麼世道了，怎麼還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跟蹤旁人，真是</p>
寡廉鮮恥。"</p>
乞伏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