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訥訥道:“嗡嗡嗡,是什麼啊?”
崇玨卻不回答。
“崇玨!”
夙寒聲急了,他剛才雖然說了後麵的話,但崇玨回答的卻是“嗡嗡嗡”三個字,誰知道他是蚊子叫還是真的在戲耍自己?
總覺得閉關三年的崇玨怎麼比之前更惡劣了,這就是和惡念融合的結果嗎?
夙寒聲急得直蹦,卻見崇玨突然伸手將一旁的燭火掐滅,另一隻手扶住夙寒聲的下頜。
燈火熄滅,佛堂重歸黑暗的刹那間,一個輕緩的吻悄無聲息落在夙寒聲眉心,一觸即分。
夙寒聲一愣。
崇玨抬手將夙寒聲攏在懷中,聲音淡淡在黑暗中響起。
“不早了,睡吧。”
夙寒聲:“……”
夙寒聲哪裡能睡得著,他趕緊抬起頭來,怒道:“哪有你這樣的?!”
崇玨也怔了下:“什麼?”
他不是已給出了答案嗎?
但親眉心這種事對夙寒聲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示愛,在他看來“我想和你雙修上床合籍”,才叫真正的互訴衷腸。
崇玨一個禁欲多年的世尊,哪裡能說出此等虎狼之詞。
夙寒聲在黑暗中和崇玨對視許久,突然將臉往崇玨懷裡一埋,肩膀微微發著抖。
崇玨還當他又要哭了,眉頭輕蹙正想著如何安撫。
夙寒聲沒忍住漏了聲笑音。
崇玨:“……”
都已是及冠的人了,卻還像孩子似的,方才還在急衝衝質問,一轉頭就又笑得不能自已,變臉也太快了些。
夙寒聲伸長了手臂勾住崇玨的腰,將笑出來的眼淚往他素白袈裟上一蹭,悶笑著嘟囔。
“讓你說句話,真的比登天還難。”
崇玨伸手摸了摸夙寒聲柔軟的發,不知如何答,隻能報以沉默。
但話雖如此,夙寒聲卻沒有再繼續追問了。
這朵長於雲端的高嶺之花,若想摘下,必須要徐徐圖之。
夙寒聲喜滋滋地賴在崇玨懷中,終於睡了個踏實覺。
***
翌日一早,眾人要坐樓船回學宮。
學宮來接人的樓船得再等上幾個時辰,且上麵都是其他學子,應見畫不太習慣和旁人同乘一艘,索性弄來自己的畫舫。
夙寒聲一覺醒來,崇玨已經不在佛堂,隻有一張紙放在小案上,墨痕已乾。
「鄒持有要事,我已先行,學宮見。」
落款是一個“玨”字,寫得十分匆匆。
夙寒聲身上披著崇玨的素袍,睡眼惺忪地爬起來。
明明崇玨招呼都不打就跑了,但夙寒聲卻盯著那個落款看了許久,將腦袋往地上一砸,悶笑出聲。
舊符陵的畫舫已準備好。
夙寒聲心情好極了,顛顛收拾好東西就往畫舫上跑。
元潛和烏百裡蹭人家的畫舫,沒好意思讓道君久等,早早就上來了,乞伏昭已經出師,不必跟他們回學宮,一大清早就已離開應煦宗。
夙寒聲偷偷摸摸躲在角落裡左看右看,發現應見畫還沒到畫舫,趕緊一溜煙禦風衝上去,熟練衝到了自己尋常住的雅間。
崇玨不在,要是被應見畫逮到肯定一大清早就挨揍。
元潛和烏百裡起得太早,正趴在桌子上睡回籠覺,聽到推門聲懨懨爬起來。
“蕭蕭?”
夙寒聲精神抖擻,顛顛衝進去後,一腳踢開凳子,差點把腳踩在桌子上,吊兒郎當地道:“睡什麼睡,起來起來,我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元潛打了個哈欠,眼睛都睜不開了:“你昨晚試探出來了?”
烏百裡根本不想搭理他。
夙寒聲乾咳一聲,道:“是啊,試探出來了。”
元潛一腦袋栽下去,含糊地安慰他:“哦,那你節哀,天涯何處無芳草。”
夙寒聲:“……”
夙寒聲獰笑一聲,猛地用儘全力狠狠一拍桌子。
震耳欲聾的動靜差點把元潛和烏百裡給原地震飛,迷迷瞪瞪睜開眼睛,徹底被嚇清醒了。
“啊。”夙寒聲佯作吃了一驚,眼眸全是擔憂,“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沒嚇著你們吧?”
元潛、烏百裡:“……”
烏百裡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冷冷道:“所以元宵少君昨日示愛失敗,今早要將我們殺人滅口嗎?”
夙寒聲一挑眉:“你聽誰說我失敗的?”
打哈欠的元潛和烏百裡同時一愣。
“什麼?”
就夙寒聲試探閉關都能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的行事做派,竟然沒把這事兒攪黃嗎?
夙寒聲咳了幾聲清清嗓子,理了理身上披著的還帶有那股菩提花香氣息的素白袈裟,像模像樣地單手立掌,行了個佛禮。
“善哉善哉。”夙寒聲笑眯眯道,“我已試探好……”
烏百裡和元潛的臉色一變,猛地起身。
夙寒聲沒注意他們的異常,還在得意洋洋道:“……叔父待我的確有情誼,他親口承認的。我毫不誇耀地說,最多一年,我們雙修合籍不在話下——噫,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怎麼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元施主麵如菜色,眼神看向後方。
夙寒聲疑惑地回頭看去,視線剛落在門口,整個人就是一呆。
徐南銜和莊靈修不知何時到的,正站在門口麵無表情看著他。
夙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