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玨懶得理他,對夙寒聲輕聲道:“如今他被天道追殺,若是真的奪舍乞伏昭,恐怕不到半刻便會被天道劈成齏粉。”
夙寒聲猶豫了下,但崇玨不會騙他,想了想還是將須彌芥的骨鏈收回來。
乞伏殷一副要被氣吐血的架勢,一邊捂著胸口一邊指著崇玨,奄奄一息道:“狗東西,要是夙玄臨知道,你……你活不了了我告訴你!”
夙寒聲見不得他罵崇玨,不高興地道:“我是看在我道侶的麵子上才放的你,你怎麼還狗咬呂洞賓啊?”
乞伏殷:“……”
道侶……?
乞伏殷不知是被骨鏈攪和了一遭,還是被氣得,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宮菡萏站在他身邊,道:“不用取魂魄了嗎?”
“不給姐姐添麻煩了。”夙寒聲搖頭,道,“姐姐為什麼出現在烏鵲陵,有人陪著你嗎?”
宮菡萏點頭:“芙蕖等會來接我。”
夙寒聲這才放下心來,想了想還是小聲道:“姐姐方才和這人在商量什麼啊?什麼通天塔,什麼鎮守的?”
宮菡萏搖搖頭:“答應了,不能說。”
夙寒聲也沒多追問,又給了她幾杯冷茶。
這麼會功夫,乞伏殷終於醒了過來。
夙寒聲本要去追問夙玄臨是不是還活著的事,就見剛才還囂張跋扈的乞伏殷滿臉懵然,眸瞳一派純澈。
儼然是換了人。
夙寒聲趕緊上前,一把將地上的乞伏昭給扶起來:“沒摔著吧?有哪裡疼嗎?”
乞伏昭眉頭輕蹙搖搖頭,茫然看著夙寒聲:“少君,你怎麼會在這兒?我……這是又夢遊了?”
夙寒聲:“……”
夙寒聲摸了摸乞伏昭的腦袋,歎了口氣,傻孩子。
乞伏昭估摸著也知曉自己身體的異常,但他不便麻煩夙寒聲,很體貼地隻字未提,匆匆用夢遊糊弄過去。
見乞伏昭醒來後一直在揉胸口,夙寒聲疑惑道:“心臟疼?”
剛才催動骨鏈時也是照著脖子和四肢來,並未傷到心口啊。
乞伏昭嘴唇蒼白,搖了搖頭:“不是,老毛病了。”
好像是被氣的。
乞伏昭自認是個好脾氣的人,哪怕有時性子陰鬱點,但根本不是個愛動怒的性子,但這幾年不知為何,時不時一覺醒來就胸口憋悶,好像被人氣得夠嗆。
夙寒聲大概也瞧出來了,心虛地移開目光。
這麼一鬨,好心情沒了,夙寒聲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和乞伏昭閒聊幾句,得知他要回聞道學宮當聞道祭的伴使,這段時日會住在彆年年,這才放心離去。
告彆了宮菡萏,夙寒聲背著手哼著小曲跟著崇玨往前走。
這一路上他始終沒問什麼,最後反而是崇玨坐不住了。
“你就沒有什麼想問的?”
方才彆年年坊市上,崇玨自然清楚夙寒聲的一舉一動,也知曉他聽到不少,卻也沒有現身阻止。
按夙寒聲那個跳脫性子,八成見了他就將滿腹狐疑問出了。
比如通天塔。
比如夙玄臨……是不是還活著。
但夙寒聲對這些好像全然不在意,他喝著冷茶,優哉遊哉地說:“初聽到時卻是很疑惑,但現在冷靜下來一想,沒什麼可問的。”
什麼通天塔、四聖物、夙玄臨,全都和他無關。
既然崇玨將所有風雨都替他擋在身後,那他就不該去當那個煞風景的出頭鳥,非得辜負旁人一番好心,有勇無謀拿那三腳貓功夫衝上去送死。
夙寒聲重生一遭極其不易,如今隻想混吃等死和崇玨合籍。
他本就是自私之人,才不像他那個便宜爹一樣心懷天下。
什麼拯救黎民蒼生的事,能擱就擱,能躲就躲。
崇玨沒想到他如此通透,愣怔一會才緩緩笑開。
夙寒聲並非沒心沒肺,他隻是經曆過太多苦難,豁達過了頭。
兩人並肩回了聞道學宮,天色已徹底暗了下去。
夙寒聲暗搓搓地勾了勾崇玨的掌心,有些蠢蠢欲動地想要勾搭世尊,讓他能像乞伏殷所說的那樣,“荒淫無恥”“引誘無知少年苟合”。
崇玨還以為他怕黑,握緊夙寒聲的手,催動靈力直接瞬移回了後山佛堂齋舍。
夙寒聲一屁股坐在軟塌上,人差點摔懵了。
“先睡吧。”崇玨道,“鄒持在等我。”
夙寒聲翻了個白眼,往後一仰沒好氣道:“去吧去吧,忙你的正事兒去吧。”
崇玨猶豫了下,手指輕輕一動,齋舍燭火倏地熄滅。
隨後他在黑暗中俯下身,輕輕親了夙寒聲一下。
夙寒聲當即反客為主,揪著衣襟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之後還不解氣,像是前世那樣在脖頸上也啃了好幾下。
崇玨幾乎是落荒而逃,去了佛堂。
鄒持等候多時,跪坐在蒲團上看著坤輿圖,神色肅然:“……我已探查好,通天塔三日後便會徹底塌陷,正好敢在聞道祭,怪不得秘境開啟不了。”
崇玨斂袍坐下,身上沾了一股甜膩的冷茶味。
鄒持還在說:“明日阿殷、見畫、菡萏已準備動身去通天塔,莊靈戈的軀殼必定被人抓進塔中,估摸著應該已化龍,最好能讓蕭蕭將靈力灌入法器中,帶過去能為落淵龍解了龍形……呃。”
話音戛然而止。
鄒持的視線呆滯地落在崇玨脖頸上鮮紅的牙印上,見那向來一絲不苟的衣襟竟然皺巴巴的,像是被人狠狠抓過似的。
……儼然一副從溫柔鄉出來的架勢。
鄒持呆呆愣愣許久,終於冷冷吐出幾個字。
“荒淫無度。”
崇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