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莊靈修猶豫好一會, 才道,“你有沒有想過,通天塔塌陷, 三界則生靈塗炭, 世尊悲天憫人,應該不會置三界蒼生於不顧?”
夙寒聲手一揮, 說:“你不了解他。”
莊靈修:“?”
到底誰不了解誰啊?
夙寒聲估摸著崇玨善念惡念差不多要融合了, 依著惡念的行事做派他才不管什麼蒼生不蒼生呢,隻要自己爽了就行。
但莊靈修說的也對,善念肯定是不許的。
夙寒聲得意沒一會,又陷入了沉思。
對哦, 既然崇玨不把通天塔弄塌陷, 那這陣法是做什麼的?
眼看著陣法已經延續到眼前, 莊靈修敏銳察覺到不對, 一把扣著夙寒聲的腰將人抱到陣法之外站著。
夙寒聲揪著莊靈修的袖子,看著陣法咻咻從自己跟前弧過去,這才想起來:“莊師兄, 你不是和我師兄在一起嗎,他人呢?”
“我們進入塔中後便走散了。”
夙寒聲不禁擔心起來,摸出弟子印來卻發現沒法子用, 心中隱隱覺得不安。
莊靈修不太懂夙寒聲對徐南銜沒來由的擔憂, 見他臉都皺起來了,無奈失笑道:“不北又不是什麼易碎的琉璃, 你怎麼這般擔心?”
再說就夙寒聲這金丹期的修為,就算擔心也該操心操心自己的小命吧。
徐不北一個化神境,哪裡會輕易出事。
道理夙寒聲都明白,他隻是有陰影了。
片刻功夫, 巨大的通天中已徹底連成完整的陣法,隨手鏘鏘好似劍刃相撞的聲音,地麵密密麻麻泛起古怪的光芒。
轟然衝天,一條光柱直接射向通天塔的頂端。
夙寒聲仰頭看去。
那道滿是符紋的光柱極其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
莊靈修牽著夙寒聲往前走,低聲道:“我總覺得不對,走,先送你出通天塔。”
夙寒聲猛地打了個激靈,渾渾噩噩“哦”了聲,被莊靈修拽著往前走。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在那光柱出現後,自己體內的鳳凰骨好像感知到什麼,雖然沒有像之前那樣洶湧灼燒,但在體內不斷嗡鳴……
像是在低泣。
夙寒聲渾身都要燒起來,踉蹌著走了幾步,腳下一陣眩暈,突然一頭栽了下去。
“蕭蕭!”
陣法憑空而起,直衝雲霄的光柱刻滿密密麻麻的符紋。
乞伏殷盤膝坐在陣法當中,耳畔中充斥著各種聲音,好似是從無間獄地底傳來的同族的淒厲慘叫。
血淚從眼眶緩緩流下,布滿蒼白的臉龐。
乞伏殷手指按在地上,微微閉眸聽著因他之故而墮落無間獄的同族魂魄哀嚎,慘白的唇輕啟,呢喃著道。
“這次會徹底結束。”
十六年前他已失敗過一次,此次必然要將那攀天的魔種拽下無間煉獄。
四聖物並非是原本能凝聚“神軀”的聖物,因為鳳凰骨不在,換成了兩千年前的爛柯譜。
支撐軀殼,爛柯譜符紋也可化骨。
如此大的動靜,磐石似的落淵龍隻是懶懶掀了掀眼皮,感受到渾身上下的符紋縈繞,像是沒事兒人一樣,正要閉眼繼續懨懨睡去。
這時,有人緩緩靠近他,伸手在那冰冷的鱗片上撫摸了下。
這個氣息十分熟悉。
莊靈戈龍瞳縮成一根線,慢吞吞看去。
鄒持不知何時到的,正盤膝坐在他身邊,手懶懶地撫摸著落淵龍的鱗片。
他瞧起來不像尋常那副溫溫吞吞的模樣,相反副掌院極其愉悅,像是難得遇到開心的事,連眉眼都舒展開來,露出輕緩又溫柔的笑意。
鄒持甚至換了身嶄新的衣袍,像是要去見什麼人般。
莊靈戈看了他許久,突然後知後覺記起來,三年前似乎是他取了自己的血。
但已經不重要了,他察覺到鄒持身上那股出自同源的氣息,知曉他並無惡意,索性繼續闔上眼簾,昏昏沉沉睡去。
鄒持就懶懶靠在落淵龍冰冷的身上,看著遠處通天塔中央的光柱,眸瞳像是倒映無數碎光。
兩千年前,也是如此。
光柱出現,那隻展翅的鳳凰尖嘯著撲向光柱。
遍地火海後,隻留他一人苟活世間。
兩千年時光匆匆而過,今日也該做個了結了。
***
轟——
火焰瞬間燒起,熟悉的鳳凰骨火順著夙寒聲的身上緩緩往上爬,將渾渾噩噩的他直接燒清醒了。
夙寒聲徹底恢複意識時,遠處的光柱仍然還在。
但不知為何卻已然不同了。
夙寒聲感覺到自己好似躺在血泊中,隻隱約瞧見猙獰的鮮血,和隱約倒映的臉龐。
——是一個女人的臉。
夙寒聲愣了愣。
意識好似從緩緩漂浮而起,環顧偌大通天塔內,隻見四聖物分散四方,全都渾身浴血,徹底沒了氣息。
夙寒聲懵然,一一看去。
除了兩個女修不認識,剩下兩人卻是年少時的鄒持和乞伏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