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很安靜,安靜到滿心警惕的林若都不知什麼時候抵擋不住這股安靜漸漸陷入了似醒非醒的狀態。
好像就是一個閉眼的功夫,突然木屋外傳來一陣輕響。輕到什麼程度?就好像一片樹葉被風吹得打著旋兒輕飄飄落到鋪滿落葉的柔軟地麵上。
聲音由遠及近速度極快。等到那聲音翻過窗戶縫隙踏在屋內地板上時,林若才確定了那東西是什麼――多足節肢動物。
林若想到了肖樓說的能夠變成蜘蛛等動物的稻荷神。林若呼吸不敢錯亂,眼睛都不敢貿然睜開,隻側身麵對著葉夕那邊作熟睡狀。
蜘蛛進來以後也不忙亂,反而頗有種巡視地盤的意思,踏著幾隻腳噠噠噠在不算寬敞的房間內走動。
正常的蜘蛛雖然眼睛多,可視力很一般,可稻荷神化作的蜘蛛是否也保留著這樣的特征林若就不得而知了,隻能小心謹慎靜觀其變。
不知過了多久,抑或者隻是片刻之間,林若突然聽見一陣讓人汗毛直豎的咀嚼聲,皮被撕開,肉被撕扯咀嚼,偶爾有骨頭被啃咬地哢哢聲。
這種動靜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某些血腥可怖的畫麵,饒是林若都忍不住睫毛輕顫,而後冒險緩緩睜開一條細縫。
如今正是夏天,宇迦之村也不知怎麼回事,空氣似乎都死氣沉沉的,自然也就沒有風。
晚上睡覺的時候原本是想要將唯一的窗戶放下來,可又悶熱難耐,於是最後吳峰做主,將窗戶撐開了一半。
窗外睡覺時還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時掛上了一輪明亮的圓月,如水的月光灑進來,林若看見了一隻磨盤大小的黑紅色大蜘蛛正站在楊慶雲跟吳峰的縫隙間,身體略往前傾,正埋頭一口一口吃著什麼。
那裡正是葉夕睡的位置,蜘蛛吃的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林若克製住喉結想要滑動的衝動,悄無聲息地又重新閉上眼睛。眼縫合攏地最後一瞬間,大蜘蛛察覺了什麼,倏然回頭,十二隻泛著紅光的眼毛是林若視網膜上最後的畫麵。
蜘蛛進食的聲音暫且停下來,節肢敲打在地板上的噠噠聲靠近,同時一股血腥味撲麵而來。好在林若早有準備,心跳跟呼吸依舊平穩。
大蜘蛛俯身對著林若觀察了一會兒,沒發現這個人類有什麼不對勁的,踩著腳又一一查看了房內其他人。
確定全都熟睡著,大蜘蛛竟然發出一聲遺憾地輕歎,而後又轉回去今晚唯一的食物前細細咀嚼進食。一開始林若還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等久了之後竟也真的就平複下心情來。
過了許久,窗外突兀地響起一聲高亢地公雞打鳴聲,所有的聲音好像也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林若熬了一夜,昏睡過去的最後一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房間裡其他人全都沒醒?是他們中有人也像她這樣,還是因為某種不可抗因素陷入沉睡?
雞鳴聲過後整個村子也在一秒鐘內“活”了過來,就好像某種神奇的魔法,雞鳴狗叫小孩哭鬨大人吆喝嗬斥,炊煙的味道也飄散在了空氣裡。
林若醒來的時候已經上午九點多了,肖樓一直守在她身邊,其他人都在外麵。
看見林若醒了,盤腿坐在旁邊的肖樓彎腰將臉湊過來,對著林若笑了笑,“昨晚做賊去了?”
林若揉著酸痛乾澀的眼睛沒理他,坐起身第一時間去看葉夕睡過的位置,結果那裡乾淨得不可思議,並沒有她想象中的血跡。
“葉夕還在不在?”
剛睡醒,林若嗓子還有點乾啞。
肖樓抿著笑看林若,一雙眼睛迅速在林若臉上身上掠過,最後停留在林若的雙眸處,“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雖是這麼說,可肖樓還是說了詳細情況,“早上我們醒來的時候就沒看見葉夕,門口葉夕穿進來的拖鞋也還在,吳峰帶著王凱跟臧海出去找了一圈,沒找到人。”
林若“嗯”了一聲,站起身要去廚房洗把臉,肖樓跟上,“村長的孫女已經來送過早飯了,一點都沒問葉夕,看來他們也知道。對了,你的那份早飯我給你留在廚房了。”
林若說了聲“謝謝”,洗漱之後一看早飯就是一碗魚粥,已經涼透了,廚房根本就沒有生火的痕跡,林若也不準備麻煩,將就著把魚粥倒進肚子裡就完事。
吳峰跟王凱楊慶雲三人也回來了,見林若醒了,吳峰看了看幾人,做主拍板,“既然人已經齊了,那我們現在就出發,村長說已經給我們準備好祭品了。”
其他人都沒意見,也沒人說一句葉夕的失蹤。
到了村口,月美子沒出現,是村長笑盈盈地等在那裡,見到林若他們也不廢話,笑著抬了抬手,往身後一指:“各位,這些是村裡今年所有的祭品,看你們想要挑選哪個。”
林若跟肖樓還好,吳峰王凱楊慶雲卻是一愣,便是寡言少語的章一鳴都怔在當場,因為村長所指的祭品居然是十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