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濕的井裡, 水麵隻有一點亮眼的手電筒反光,隨著氣泡變多變急,水麵粼粼波光失去了一開始以繪馬為中心的規律,變得有些破碎。
水麵把手電筒的光線反射成一個個小光斑,清晰地出現在長滿苔蘚水草等物的井壁上。
林若雙腿將繩子絞得更緊, 單腿繞了兩下, 確保一旦有突變自己能夠第一時間靠腿裡往上躥一段距離。
終於,水泡最密集的地方漸漸浮現出一團黑色,而後是一張慘白浮腫地臉冒了上來,臉上的眼耳口鼻都被泡爛了,一雙全白的眼睛翻了翻, 翻出全黑的一邊, 跟仰脖子麵對著水麵的林若雙眼對上。
林若喉嚨滑動, 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而後把手上的繪馬拿了起來握進手掌心,聲音清淺地喊了一聲:“小由美?”
原本平靜的臉因為這個名字突然變得猙獰, 一雙手帶著水花嘩啦啦一撲而上。
好在林若早有準備,剛才就鬆開了繩子的左腿在井壁一處凸點腳掌一勾一個借力, 同時左右手張開, 一個瞬息就鷂子翻身掉轉方向拽住繩子往上一躥。
等在外麵的肖樓跟章一鳴隻見繩子突然劇烈晃動,而後眼前一花, 林若已經從井裡一躍而出。
還不等兩位出聲詢問, 一個白影緊隨林若之後也飛了出來,不等落地就往旁邊一個人身上撲咬上去。
那方向恰好是肖樓所在的位置, 林若腳下才剛落地,根本就沒時間有所動作。
倒是章一鳴眼疾手快掏出昨天楊慶雲給的那張三角護身符砸了過去,在白影身上砸出一股惡臭無比的黑煙。
白影痛得尖叫一聲,調頭就朝章一鳴撲了過去,章一鳴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暗道自己剛才太衝動了。如果現在另外兩人不出手,他這條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好在兩人並沒有準備舍棄他,肖樓有樣學樣掏出護身符也砸了過去,白影接連吃痛,也感覺到不對勁了,停下動作不敢輕易出手。
也是這時候肖樓跟章一鳴才有機會看清白影到底是什麼東西。一看之下,便是章一鳴都忍不住胃裡一陣翻騰。
隻見眼前這白影卻是個膨脹的人形,身上沒有衣服,也更能看清她渾身上下腐爛的乳/房大腿肉等部分。
非要形容一下的話,這就是一具比巨人觀還要惡心的浮腫女屍。
除了眼珠子跟頭發,渾身皮子慘白一片,也怪不得剛才她速度太快的時候隻能看清一個白影。
林若盯著小由美,腳下警惕地往肖樓跟章一鳴的方向靠攏,一邊小聲跟肖樓說剛才在井裡的情況,“我喊了她一聲名字,她就突然發狂了。”
幸好剛才下去的是林若,要是換了肖樓,彆說他那個體型在井裡能不能翻身調頭了,就算能恐怕也無法做到瞬間就躥出來。
恐怕到那時候有個替身木偶也不頂用,畢竟小由美看起來可不是善茬。
肖樓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聽完認真想了想,讓章一鳴把之前出門的時候帶出來那個書包拿過來,自己從裡麵掏出那條過分長的圍巾,試探著問小由美,“由美小姐,這條圍巾您還認識嗎?”
喘著粗氣尋找攻擊契機的小由美動作遲緩地轉動眼珠子看過去,又用鼻子使勁聞了聞,猙獰地臉上就淌下了淚水,雙手也收了起來,看起來不準備攻擊人了。
腐爛得整個嘴唇都沒了的嘴張了張,沒聽見聲音,卻能看出來似乎是說了句什麼。肖樓將圍巾扔過去,小由美連忙撲過去接住。
抱住圍巾的同時,外貌惡心的小由美卻一點點變回了正常人的樣子。
章一鳴不由側了側頭,視線避免落在小由美身上,因為變回正常少女模樣的小由美依舊渾身光潔,隻有剛抱進懷裡的長圍巾勉強遮住幾點重要部位。
肖樓完全沒在意這一點,反而興致勃勃地觀察小由美,確定對方眼神也變了,這才笑著跟對方問了聲好,“上午好由美小姐。”
由美看起來十四五歲的樣子,倒是跟她書包裡書本的年級對上了。由美性格比較靦腆,對肖樓笑了笑,沒吭聲,低頭認真地抱著圍巾看,就好像透過圍巾看見了她已逝的奶奶。
林若看了肖樓一眼,給了個詢問的眼神,肖樓閉了閉眼表示可以,林若上前一步,態度溫和地問由美,“你好,我們是外麵來的,因為一些原因必須拜山神,我們獲得山神的指引來找到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們帶來一些幫助。”
提到山神也是一種冒險,林若渾身肌肉繃緊作出準備姿態,確保第一時間就能避開可能突兀而至的襲擊。
由美卻神態平和,歪頭看了看林若,而後抿唇笑,“我知道你,剛才用繪馬叫醒我的姐姐。很感謝你們幫我找回了奶奶的圍巾,作為回報,我會告訴你們我知道的一些事。”
這個村裡原本並不叫宇迦之村,而是叫奈莫村,一個很普通的名字。
村裡人世代信奉的也是山神。
可就在她六歲的那年,山裡發了一次山火,再之後山神就變得殘暴,每個月都必須祭拜它,並且還要準備祭品,也就是村民。
所謂的年過七十其實並不是硬性要求,而是村民們延續一直以來的風俗,另外也是為村子的年輕人們考慮過後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