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嘛。”
“哈哈哈……試吧試吧。”
“員外,借您頭錢一用。”
“拿去!”
趙白魚拿過頭錢,不像鄭有那樣使出一堆花招,就隨手一拋,連個停頓都沒有就聽得叮當落地,眾人不由屏住呼吸,探頭看向地麵,就見鄭有左右仆從上前一看,驚歎道:“六純!”
鄭有驚得屁股離開座位,探頭細看,六枚頭錢果然都是正麵!
敬佩之意油然而生,他鄭有不敬鬼神不敬天地,平生就佩服賭技絕佳之人。當下不僅心甘情願讓出李意如,還有意和趙白魚結交,除了套出他那手神乎其技的賭技,還瞧中他的出手闊綽,甚至遞出幾日後於郊外擊鞠的拜帖。
“可是場好宴。”鄭有點了點拜帖,向皇城的方向拱手:“貴人們都會來,隨便認識一個都夠你在京都闖出個好前程。”
趙白魚欣然接過拜帖,詢問:“有兄能否透露會有什麼貴人?”
鄭有低聲:“當今宰執家的五郎、哦,現在是四郎了,聽說過沒?沒聽過就算了,總之是你高攀不上的貴人。知道東宮嗎?知道秦王嗎?都是四郎的朋友、同窗,實打實的天潢貴胄!”
趙白魚誠惶誠恐,感激不儘:“員外待我有大恩德,如果趙某能結識貴人、平步青雲,必登門酬謝!”
鄭有要的就是這趙姓商賈的‘報答’。
就在鄭有想進一步交流賭技時,一仆人急急趕來,在他耳邊耳語幾句,鄭有臉色一變,匆匆告彆。
重頭戲一結束,人潮很快散去。
老鴇用姑娘們的賣身契和趙白魚的銀票交換後,心滿意足地走了。
硯冰在趙白魚左側小聲道:“五郎,一雙鬼手,出神入化。”
趙白魚動了動嘴唇:“你哥我是賭博的祖師爺。”
想當年還是靠他在外擺攤和人賭博才贏了買下硯冰的錢,後來還幫嬤嬤買藥、幫魏伯還贖身錢,以及這些年來的生活所需花費,都靠他喬裝打扮鑽進賭博攤子裡掙回來的,直到有正當營生才不再碰賭。
鄭有賭技的確厲害,可有他在三教九流堆裡磨煉出來的賭技厲害嗎?
趙白魚囑咐硯冰:“把姑娘們都接到馬車上,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說。”
硯冰早就機靈地叫來幾輛馬車,讓歌女們進車,而後兩人跟隨在馬車後離開。
待他們一走,樓上雅間的窗戶才關上。
“那是趙家四郎,昌平長公主所出,向來不受待見,平庸無能,據聞心胸狹窄,擅長溜須拍馬,不可與趙五郎比擬。因您的臨時起意,趙宰執讓趙四郎李代桃僵,現在是陛下賜給您的‘未婚妻’。”
將一男子稱為主君的‘未婚妻’,有種將對方當成未來主母的彆扭感,副官皺眉,忍著怪異感將手心的銀票拿出:“這銀票就是趙四郎剛才買歌女的錢,和前段時間有人抬著郡王府出來的大批金銀存進銀號裡給出的銀票票號是一樣的。經查,那批金銀正是從郡王府抬出去的聘禮。將軍,趙四郎用您送出去的聘禮,買了二十個歌妓,其中還有京都名妓!”
副官最厭惡狎妓的浪蕩子,忍不住道:“這種人進府會成為一個大麻煩,不如一折子告到垂拱殿,陛下肯定偏向您!”
霍驚堂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右手腕上的佛珠手串,笑了笑,反應沒副官那麼大,可以說很平靜:“他叫什麼?”
“趙白魚,無表字。”
“我記得今年十九?”
“是。”副官看他神色,摸不準什麼態度,揣測道:“如果真讓人進府,不如派人現在就去教教他規矩。至少……至少不能是狎妓浪蕩的做派。”
霍驚堂:“你跟在他們後麵看看。”
副官:“是讓屬下出手教訓?”
霍驚堂:“不,跟著。”他一笑,“如果他當晚留下歌女,或者打算全都留下來做什麼紅袖添香的美事,你就把人全都搶回來。”
“搶、搶誰?”
霍驚堂乜他,不語。
副官:“……”
完了,潔身自好的將軍想強搶歌女,還是不花錢從‘未婚妻’那兒強搶回來,一搶搶二十個,莫不是這些年真憋壞了?
***
趙白魚將歌女們安置在以前置辦過的空宅子裡,又把賣身契及百兩紋銀贈予她們,做完一切就同硯冰說:“回家了。”
“趙大人請留步。”
李意如帶著姑娘們來到趙白魚麵前,齊跪於地,額頭重重磕在地麵:“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不必謝我,起來吧。”
趙白魚心情複雜,要是放在現代,歌女們都是受害者,逼良為娼的老鴇、鄭有都該挨槍子才對,連參與了買賣的他也有罪。
“賣身契隨你們處置,拿著銀子想去哪兒去哪兒,實在沒地方可去,想住這宅子就住著吧。”
“恩公,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有需要意如的地方,必赴湯蹈火。”李意如從丫鬟手裡接過一個木盒子:“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望恩公收下這份薄禮。”
打開木盒,裡頭有一塊拳頭大小、散發臭味的紅木塊,旁邊還放著一根晶瑩剔透的深藍琉璃簪。
時人儘戴琉璃簪,不似前朝罕有,倒不算珍稀,但配色恍如雨過天青,有彆於普通琉璃簪。旁的紅塊,瞧不出是什麼,或許不是凡品。
趙白魚想了想,沒有推卻:“我先替你保管,如果有一天你還想再拿回去,儘管來找我。”
不挾恩圖報,也不願奪人所好。
李意如更為欽佩眼前這位京都府少尹的為人品性,果真清正廉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