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更為開放的通商環境將帶來極其壯觀的利潤。
前朝昏庸無道,本朝開國至今不到百年,曆經三朝,三朝天子皆是日夜勤慎、夕惕若厲,但是國庫、內庫依然嚴重虧虛,所以霍驚堂帶來的一紙提案背後那極為壯觀的利潤,深深吸引元狩帝的心。
元狩帝連夜召集在大內辦公的,三品以上官員共同研究這份提案是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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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路上,霍驚堂特意落後百官,等陳師道主動上前拱手道謝。
陳師道:“下官還未拜謝郡王在牢裡的多加照顧之情,讓下官免於刑枷加身。”
霍驚堂:“大人侍奉三朝,德高望重,何況本來就沒有證據證明大人參與科場舞弊,本王也隻是秉公處理。”
陳師道抬頭看霍驚堂,出大理寺後便打聽到科場舞弊案的來龍去脈,是臨安郡王一手追查出秦王勾結江南主考官,掀翻江南科場的黑幕,可笑他之前還以為這位小郡王隻會打仗、不會為官之道。
看他從接手到結案全過程都處理得極漂亮,本應該得罪百官卻完美隱身,還能借趙白魚之手將他撈出來,這老練的手段怕是浸淫官場二十年都不一定有。
“郡王的恩情如山高海深,下官無以為報,隻要不是欺君逆祖、不是為禍百姓,陳師道必粉身碎骨,奮不顧身!但趙氏四郎趙白魚孩童心性,至誠至真,本是龍駒鳳雛,可惜時乖運蹇,命途多舛,即便如此,下官還是想拚著綿薄之力,護他一把,還望小郡王憐我一把老骨頭,放趙四郎一馬。如不嫁入郡王府,他日趙白魚必是我大景的股肱重臣!望小郡王,憐才惜賢,不要毀了趙白魚!”
陳師道說著便要下跪,霍驚堂連忙將人扶起,瞥見陳師道官袍裡的奏折和象牙笏,心念電轉,明白他想做什麼了。
“我理解先生愛護學生的拳拳之心,可先生想過抗旨不遵的後果嗎?先生想過天子之言,金科玉律,想過君無戲言嗎?你今日撞死廟堂之上,能逼陛下收回已下的旨意,他日有三朝元老再上廟堂撞死,是不是也能逼陛下收回成命,是不是還能要挾陛下說出有害社稷的旨意?天底下都知道以死要挾能讓朝廷朝令夕改,天子還有威嚴嗎?”
自古以來就沒有說出的旨意被收回的例子,天子不能有錯。就算有罪己詔也是在朝廷危難之際,用於安定人心,而非天子犯錯。
“先生情急糊塗。”霍驚堂低聲安慰陳師道:“不過是一樁賜婚,我朝沒有駙馬不能為官的律法,何況隻是一個郡王妃。入了郡王府,趙白魚還是能當官入仕,你要是憂心他的未來,婚後等幾年,各自和離——也沒有明確規定說聖上賜婚不能和離,前朝不還有公主休駙馬的例子嗎?”
“當真能和離?”
“當然。”
陳師道不住點頭,仔細思索霍驚堂的話,當下也是驚出一身冷汗,帝王威嚴、君無戲言,不是一句空話,他腦子是被關糊塗了,也是這些年在國子監教學教糊塗了,差點就忘記最基本的為官之道:
天下無不是之君王。
即使撞死朝堂也不可能逼陛下收回成命,反會觸怒君王,牽連陳府和趙白魚。
陳師道不住拍腦袋:“糊塗了,糊塗了。多謝郡王提醒。”心內感歎,小郡王倒是溫和良善。
為人“溫和良善”的臨安郡王笑笑,坦然接受陳師道的感激之情。
朝會期間,例行奏稟朝事,快結束之際,監察禦史走出隊列功守道:“臣參京都府少尹趙白魚不問緣由,屈打人犯!”
一聽趙白魚,元狩帝瞥了眼今日來回奏科場舞弊案的霍驚堂,饒有興致地說:“詳奏。”
監察禦史:“京都人士李棟,戶部修造案底下做事,前日因犯夜禁被軍巡鋪抓進京都府衙門大牢,受鞭笞八十。”
元狩帝:“按律來說,處罰得當。”
監察禦史:“陛下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李棟犯夜禁概因家中親母亡故,是夜間奔喪,按律事出有因,不當罰。京都府少尹當行糾察之責,趙白魚不問因便將人打得半死不活,實屬草菅人命!”
太子回頭看來,見五皇子臉上掛著誌在必得的笑,當下明了是五弟整趙白魚,替他出口惡氣,當即出列奏稟:“父皇,京都府少尹協助知府掌管京畿治安、審查大小案件,當警於事前、察於事後,還民清白,不問因由便笞打人犯是為瀆職。兒臣任京都府府尹,底下人瀆職,兒臣也責無旁貸,因此兒臣懇請父皇容兒臣處理此事。”
元狩帝:“你是趙白魚的上官,親自處置這事倒也合情合理。”拍了拍大腿,他環顧殿內,目光落在霍驚堂身上兩三秒就自然地移開,起身說道:“沒事就退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