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2 / 2)

求生倒計時 木兮娘 11347 字 8個月前

趙白魚:“那你應該知道眼下是贛商聯手整我。”

“大人有所不知,南北各地彙聚而來的商人並非都是贛商,也不是一定要和贛商會館打交道,還有不少商人走陸路,就算是走水路,也有去京都、到北方四省的,不是全都出海口。尤其北商,茶和鹽都是必需品,但在江西這地方,除非和贛商會館打交道,否則根本拿不到量大品質好的茶、鹽,而贛商會館會刻意打壓北商。相較來說,您要是能出兩江換茶的、淮南換鹽的交引,那幫北商還不瘋了一樣和您做生意?困擾您的糴糧無門,便迎刃而解,不僅朝廷歲額提前結束,連這一省糧倉都能塞得滿滿當當,這往後還怕糧商罷市?還怕他們故意扣著糧草不賣?”

趙白魚來了意思:“那你說說,怎麼和北商說上話?”

麻得庸:“城外三十裡驛站處修了一個供北商落腳的會館,也接待一些做小本生意的外省商人,他們那生意得利少,贛商會館瞧不上眼,勝在人多力量大。您派個人到北商會館吆喝一聲,我拿我這顆人頭跟您擔保他們爭先恐後跟您做這筆買賣!”

趙白魚新奇地打量麻得庸:“你行啊,了不得。”

麻得庸被誇得還有點不好意思:“活命立身的小聰明,比不得大人的大智慧。”

趙白魚:“我發現昌平公主身邊還真是能人輩出,一個田英卓,無朋無黨能爬上二品大員,管東南六路,雖有公主鼎力相助,但他本人能力也是不可小覷,再來一個你……”

一個沒了子孫根的,能當上一府通判還沒多少人知道他的閹人身份,想也是個八麵玲瓏的角色。

“可惜說放棄就放棄,說殺就殺,不過是錯了一回,怎麼連個改過作新的機會也不給!”

一句話勾起麻得庸的傷心事,臉頰抽搐,悲喜交加,快哭了似的。

“得,這回本官得謝你——晚上整點好酒好菜,讓你吃頓好的。”

“能有個小娘皮進來吹點彈點,助助興嗎?”

“蹬鼻子上臉是吧?”

趙白魚作勢踢腳,麻得庸嚇得先捂住腦袋滾到角落裡去了。

***

兩浙的籌劃按部就班,在趙白魚的預料之中,一切尚算順利,意外收獲就是北商會館,那裡每日進出也有百來個商人,當天就讓暗衛快馬加鞭到北商會館召集人,說了官府收糧食換交引的便糴良策,更是著重描繪政策優惠。

其中加抬和關稅削減兩項果然吸引這群商人,換贛茶、淮鹽的交引則完全吸引長途跋涉至兩江的北商。

北商會長更是抓住暗衛的手追問:“當真?趙大人沒騙我們?”

暗衛:“朝廷的旨意都下來了還能有假?北方四省和淮南開春時就已經用交引做結算。再說了,這交引是朝廷出的,茶鹽結算都是官府在辦,難道朝廷還能騙你們?”

北商會長欣喜若狂,尤不敢信地搓手:“不不,朝廷一心為民,我等感激不儘,就是、就是太激動了。”

北商來兩江通常購買葛布、繭絲等物回北方,茶和鹽是大頭,利潤也最大,但是能不能買到手都得看贛商會館,明知贛商故意抬價,他們也沒辦法。

最重要是去年抓私鹽,但消息沒及時傳回北方,導致今年開春,北商一如既往來到兩江,結果發現買不到鹽!

等於說白來一趟,光是運費就賠付不起,不少人愁眉苦臉,更有甚者嚎啕大哭。

當然北商會長也想過咬咬牙到兩浙或是淮南,可惜不現實,熟悉的兩江尚且買不到鹽,到完全陌生的地盤更不可能如願以償。

絕望之際,誰能料到峰回路轉?

暗衛:“不過你們能買到糧草嗎?”

北商會長拍著胸脯道:“請大人放心,茶鹽不敢說,收購糧草這點小事,小的自問還能辦到。”

暗衛又道:“交引一事,暫時彆聲張。”

北商會長:“小的明白。”贛商和漕司鬥出如此大的動靜,哪裡能不明白?“十日內,不,七日內,必將大人需要的官糧歲額漂漂亮亮、穩穩當當地送進漕司衙門!”

***

糧商閻府。

牙商平老板登門拜訪,正和閻三萬相談甚歡,酒過三巡,忽然有人來報,道是北商會長求見。

閻三萬:“他來做什麼?”

平老板:“登門拜訪你閻三萬,不是為糧食而來,難道是來交朋友?”

閻三萬:“不見。”

“欸,等會兒,彆不見。好歹是北商會長,這些年互有往來,而且北方也是個大市場,再說來者是客,你手裡不正好存了一大批糧食?他真想來買,就賣給他好了。”平老板優哉遊哉地勸說。

閻三萬一時心動:“可漕司那邊……”

“要是趙白魚不低頭怎麼辦?總不能幾百萬石的糧食都砸手裡?”平老板說:“不過這當口突然跳出來買糧食,就怕有詐。”

閻三萬尋思一會兒也說道:“先見見,探探口風,要是沒問題就做這筆買賣,誰也不嫌錢多。”

見了麵,北商會長直奔正題,說明來意。

他來者不拒,豪爽地喝完一大缸酒,很快醉意上頭,雙眼放光地說:“知道北方打仗不?大夏屢屢來犯,突厥也不安分,亟需糧草,但是北方糧草都被幾個糧商壟斷,我要是在這節骨眼運回打量的糧草再賣給北方官府,就這差價,這利潤,夠我躺著享樂個四五年!”

北商會長情真意切地說:“二位老板,你們生在這錦繡膏腴之地,那四通八達的漕河裡流淌的不是水,都是黃金!贛船一到岸,我就知道是滿載而歸,天下商人趨之若鶩,你們贛商會館就是全國商人心裡最神聖的地方!我要不是個北方人,我要也是個江南人……唉,罷了,讓二位看了笑話。”

閻三萬和平老板對視一眼,俱都露出笑意。

不得不說,北商會長很會說話,順得他們從頭到腳都舒舒服服的。

“客氣,你們北商聽說也有富賈巨戶,官府也得敬三分。不過不是我不肯賣,隻是賣官府的糧草就得經過篩選,必須是成色好的官糧,我們實在沒多少……你也聽說官府糴糧,顆粒無收——”

話沒說完,北商會長抱住閻三萬的手臂嚎哭:“老哥啊!求兩位老哥救救我們北商吧!”他一把鼻涕一把淚,“你們是不知道,去年載鹽回去的北商掙了一大筆,今年開春父老鄉親們嚷嚷要到兩江淘金,那是傾家蕩產,孤注一擲,結果突然沒有鹽能買了,不是要大家死嗎?要是您不賣糧食,得有一批人去跳贛江,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想出這麼個法子,才求到您二位手裡,還請二位老哥發發慈悲,救救大家夥兒。”

閻三萬看了眼平老板,後者點頭。

“賣是能賣,但價格得高些,量也必須大點兒,否則本省糧商得虧本。”閻三萬說道:“我本人吃點虧沒什麼,隻是不能讓底下信任我的糧商去為我的麵子去做賠本買賣不是?”

“理解,完全理解。”北商會長問:“價格高多少?”

閻三萬:“每石加百文。”

“老哥啊——”北商會長立刻嚎起來。

“行了行了,每石二百六,加六十。”閻三萬煩不勝煩:“但你得收三十萬石,其中六成官糧、四成普通成色的糧食。”

北商會長:“四十萬石官糧,十五萬石普通糧食。”

“大手筆。”閻三萬驚訝:“吃得下?”

北商會長:“近千個北商都帶他們賣祖宅當家產的一箱子錢在會館裡坐著,您要是不信,咱們去洪州府三十裡開外的會館瞧瞧。”說著就作勢要拉他起來。

閻三萬趕緊拒絕,說是相信他的話,又問什麼時候交易。

“要避開桃花汛,自然越快越好。”

閻三萬思索一番,肯定道:“五日之內,你來取。”

“一言為定。”

談妥一單生意,三人繼續喝酒。

待送走北商會長,閻三萬趁著醉意問:“我做這筆生意是我掙錢,平老板無利可得,為何表現比我還積極?”

“我就是不服。”平老板嘴角噙著抹冷笑:“趙白魚斷了私鹽買賣,攪黃漕運走私的生意,耽誤我們多少次掙大錢的好機會?現在鬨出糧商罷市,讓他無糧可糴,竟還要不了他的命!”

要說私鹽被抄,誰損失最大,牙商說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三個響頭?”狠灌一口酒,平老板語氣狠辣:“我既要他磕頭,也要他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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