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弘低著身子走到另一邊:“趙胡兒,你能射中那射雕者麼?”
“能是能。”趙胡兒搖頭:“但我隻要一露頭,恐先為其射殺。”
“若他當時正發矢射向彆處呢?”
“那他就是一個死靶。”
趙胡兒微微沉吟:“可以一試!”
任弘一笑:“我有辦法!”
他看向捏著鮮血淋漓的虎口,輕哼著的呂廣粟:“廣粟,你去第二層,讓張千人給你包傷口,將鐵鍋留下給我!”
呂廣粟應諾退到下一層裡,任弘則拿著沉沉的鐵鍋,將它湊到了窺敵孔處,遠遠看來,好似一個戴著盔的人頭!
叮當!轉瞬間,一支箭就射了過來,正中鐵鍋,那力道很大,震得任弘雙手發麻!
但他心裡卻是一陣狂喜:“就是現在!”
不等任弘發聲,趙胡兒早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當口,冒著風險,飛速起身拉弓,朝著那射雕者的位置,射出了一支箭!
但下一刻,他也仰頭倒在地上,一支箭從他耳邊飛過,直接射爛了耳廓!
趙胡兒捂著左耳,疼的齜牙咧嘴:“那射雕者真厲害,這麼快就能再度張弓。”
“是太冒險了,沒事就好。”失敗了麼?任弘心中大為遺憾,這一擊不成,以那射雕者的狡猾敏銳,他們恐怕就再沒機會了。
“不,我也中了。”
趙胡兒十分自信,咧嘴笑道:“匈奴中,又少了一名射雕者!”
“真中了。”韓敢當朝窺敵孔裡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具屍體被拖了回去。
等任弘他們再度在窺敵孔發弩時,匈奴弓手們雖然也試圖朝這射擊,但再沒有剛才的準頭了。
“匈奴已傷亡三人,再殺傷一些,彼輩恐怕就要遲疑撤走了。”
漢卒斬匈奴一人,可得錢數萬,但匈奴那邊,斬一首虜,隻得一厄酒的賞賜,反倒是生俘人口,可以留下來做自己的奴隸,所以他們的作戰積極性是成問號的,得利則進,不利則退,不羞遁走。
現在任弘他們能做的,隻有在匈奴人翻越虎落、斬壕的當口,爭取殺傷更多胡虜,好讓他們知難而退。
虎落和斬壕是烽燧原有的防禦工事,將塢院進出長城的厚門圍得嚴嚴實實。
此外,這十來天裡,任弘也讓燧卒多用胡楊木削成木蒺藜,灑在烽燧周圍,雖然匈奴人不太可能傻到打馬來塞前吃箭,但對快跑的人來說,踩上一下,也足以刺進皮肉,削弱其戰鬥力。
但事實證明,一力降十會,這些自以為充分的準備,在遭到匈奴大舉犯塞時,幾乎沒有任何卵用……
那些舉著小盾,手持刀、鋋的匈奴人在抵達長城十餘步外的斬壕、虎落後,卻沒有傻乎乎地踩這些陷阱,而是朝兩側分散,退了回去……
“匈奴人放棄了?”
還不等任弘大喜,烽燧第二層就響起了警告。
“燧長,胡虜從塞內過來了!”
任弘大驚,窩著身子到另一側一瞧,果然有數十名匈奴人,正從東邊挨著長城內側,快步跑來,領頭的是個頭上留了兩撮毛的百騎長!
韓敢當大罵道:“這群天殺的胡虜,真是奸猾,竟然派了些人,從遠處爬長城進來了!”
感情正麵的百餘人,隻是虛張聲勢,吸引任弘他們的注意力?真正的進攻部隊,是從破虜燧東麵兩裡外,沒有虎落的地方,趟過天田,翻越長城進來的。
果然啊,匈奴人一點不傻,一旦他們靠近,對射就要結束了,白刃戰,可能比任弘他們想象中來得更快!
“他們到塢院外了!”張千人再度發出警告。
匈奴人毫無阻礙地靠近了烽燧,以塢牆為遮蔽,讓烽燧無法射殺他們。並開始撞塢院的門,一下又一下,仿佛撞在眾人心頭。
儘管任弘他們努力從從燧上射箭發矢,但一來為塞外匈奴齊射壓製,二來人手太少,才一會功夫,長城內的匈奴人便破開了塢門,進入院中!
“汪汪汪!”
一個黑影狂吠著,朝打頭的百騎長猛撲了過去,卻被他一刀砍翻在地,哀嚎抽搐了兩下停住了聲響。
張千人發出了一聲悲痛欲絕的哀嚎:“他們殺了大黑!”
……
ps:第二章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