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與莎車,位於後世新疆的喀什、葉城一帶,都是西域西部的大國,更是去往蔥嶺以西的必經之路。
任弘笑道:“然也,姑墨應該派人去勸疏勒、莎車、溫宿,勸他們派使者一同入朝。若不願,隨時可能被烏孫襲擊,而隻要乖乖入朝,向天子稱臣接受綬印,那大家都是大漢的狗……不,是大漢的朝貢國、外諸侯,四海一家,便不必再相互攻伐。”
那幾國也在烏孫騎兵打擊範圍之內,被姑墨一嚇唬,再看看龜茲很快就要迎來的下場,應該會立刻重歸漢朝爸爸的懷抱。
任弘讓姑墨王起來,氈帳的門已經敞開。
“去吧,姑墨王,去告訴溫宿、疏勒、莎車,大漢會讓西域結束相互攻伐,帶來和平,恃強淩弱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姑墨王走一步一回頭,有些害怕:“漢使,城內貴人綁了我扔出來,若是他們不讓我進城,或直接殺了我呢?”
任弘笑道:“我說什麼來著?你若能早點醒悟,派人入朝,佩上大漢印綬,城內的貴人又豈敢輕易反叛?”
他揮手催促姑墨王動身:“你隻需說,漢使和烏孫隻認你是姑墨王,與你達成了和約,我看誰還敢再動你!”
姑墨王膽氣微壯,朝任弘道彆後匆匆離去,他不知道,任弘望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語道。
“若真有人動你,那你死就死罷,我隻需要和新登位的姑墨王,將方才那些話再重新說一遍即可,不麻煩。”
……
姑墨王比任弘預想的強了點,沒有被貴族們射死在城下,而是假言他與烏孫、漢使達成了和約,若是自己死去,和約將會作廢!
“漢使隻認我這個姑墨王!我若死,便會立刻攻城!”
喊著這句話,姑墨王被迎入城中,接下來便是立刻將烏孫要的糧食統統補上,並讓使者向任弘承諾,立刻就會派人去通知鄰邦,一同入朝大漢。
姑墨王沒有忘記自己被背叛的事,姑墨貴族也戰戰兢兢,君臣的鬥智鬥勇,城內的血雨腥風,才剛剛拉開序幕。
但任弘對這種蠻觸之爭不感興趣,烏孫得到了所需的糧食,又不想花幾天攻城浪費時間,等馬匹吃飽了綠洲河邊的水草,便準備啟程。
韓敢當倒是嘖嘖稱奇:“任君,我記得,賴丹就是勸了於闐、扡彌、精絕、且末四邦入朝,才升官做了校尉的。”
“眼下任君不費吹灰之力,勸服了姑墨、疏勒等入朝,可比南道的幾個小邦大多了,功勞也比賴丹大吧?”
任弘糾正他:“賴丹雖然壞了大事,陷吾等於險地,但隻要他還活著,還在為大漢守土不退,吾等就要叫他一聲‘校尉’。”
“唯唯。”
韓敢當隨意地答應,而望著雖然秩序雜亂但光是人數就能嚇得西域城郭腿軟的烏孫騎兵,他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任君的這計策,叫狐假虎威!”
也不知老韓是從哪聽來的戰國故事,任弘卻越來越嫌棄這廝了。
“韓飛龍,你真是個粗鄙之人,這計策與狐假虎威有何乾係?”
任弘笑道:“我這狐狸之所以能在西域縱橫睥睨,哄得姑墨王團團轉,依仗的才不是烏孫這一戳就破的帛老虎。而是因為,在你我背後,是一條來自東方的土德黃龍,是強大的天漢!”
“你非要說,也是狐假龍威才對!”
漢朝以土德應黃龍見,而改了正朔,這麼比喻還真沒毛病。
韓敢當恍然大悟,嘴裡嘀咕著狐狸、老虎、黃龍的關係:
“狐假龍威,任君這說法真是有趣,等再見到袍澤們,我要與他們說道說道。”
烏孫人啟程的號角已經響徹綠洲,任弘催促韓敢當收拾甲兵:“距離龜茲國還有三四百裡,若再不快些拿下龜茲城,解除輪台渠犁之困,吾等回到長安怕是要入冬了。”
“我還想回去看看,姑墨等邦齊赴未央宮朝賀天子,宣告大漢完全收複西域北道的盛況!”
任弘上了馬,哼唱起那首《西極天馬歌》來。
“承靈威兮降外國,涉流沙兮四夷服。”
“不錯不錯,我這隻小狐狸,已開始為這天朝之夢做貢獻了。”
任弘沒料到,他與韓敢當的這番對話,連同狐狸、黃龍的比喻,很快就會傳遍西域漢軍耳中。
從而來給自己帶來此生的第一個綽號。
“沙漠之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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