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了東漢,幾乎一統北道的龜茲,就成了班超的大敵。
“國一大,人一多,就會生出不該有的野心。此番龜茲投靠匈奴,圍攻輪台便是例子,所以何不乘此機會,將龜茲割裂成幾個小邦呢?”
對於遠道而來的帝國來說,分而治之永遠是最好的間接統治方法。在曆史上,為了便於管理,象車師這樣位置敏感的東疆大國,甚至被一拆而四。
“戰後將龜茲拆分成三份,不過分罷?”
任弘擦了擦嘴,站起身來看著他自己畫在羊皮上的龜茲地圖,已經在琢磨要怎麼下刀了。
龜茲國大致可分成四塊區域,各有一座大城。這就相當於後世庫車、新和、拜城、沙雅四縣。
“其東、北、南皆可各立一邦,分而治之,至於位於中央的它乾城……”
任弘笑道:“可以留給大漢來此屯田。”
韓敢當恍然大悟:“所以任君才要做戲給它乾人看,要讓他們記得,是漢使保住了它乾,往後駐軍屯田時,便容易多了。”
至於為何要選它乾城,任弘也是考慮過的,它乾不但位於龜茲國中心樞紐,將龜茲其他三個區域隔離開來,還東臨大河,北靠山脈,出產鐵、銅、鉛等,屯田士可以在此開礦冶鐵,滿足軍需。
在曆史上,雖然前漢的西域都護府在輪台、烏壘一帶,可到了後漢,班超老哥卻已經將大本營搬到龜茲來了,從始至終都在它乾城!
而現在,它乾城也能成為烏孫兵的基地,下一步便是進攻東邊八十漢裡外的龜茲城了。
“幾千騎浩浩蕩蕩,吾等這麼大陣仗,龜茲必已知曉並有所防範,像襲擊它乾城一樣奇取龜茲,不太可能了。”
這幾天與烏孫人同行,任弘算是看清楚了他們的戰鬥力:人多勢眾卻沒有秩序,並且真正的烏孫人其實很少,大多數反而是塞種、月氏種,分屬於不同的領主。說白了,烏孫就是一個部落聯盟,昆彌隻是共主。
這樣的軍隊,戰鬥力連匈奴都不如,見到利好大家都積極,一旦遇挫就紛紛退走,指望這些遊牧民數日內攻下龜茲城,恐怕不易。
好在任弘早在去烏孫前,就有一個奪取龜茲城的計劃,便讓韓敢當將粟特人史伯刀喚來。
“史薩寶傷可痊愈了?”任弘對老朋友噓寒問暖。
史伯刀前段時間因為粟特人居留的賦稅問題,被姑墨王關進牢獄,還挨了打,臉上還有些腫,心有餘悸地朝任弘行禮:
“已無大礙,隻是若非任君解救,我恐怕要死在姑墨了。”
任弘也不囉嗦,直入正題:“史薩寶,姑墨王雖迫於形勢,答應讓粟特人重新在姑墨定居,可你也知道,粟特商賈不管走到何處,都不受當地人喜愛啊。”
“姑墨人甚至會將被迫交出的糧食,記恨遷怒到粟特身上,類似的衝突和驅趕,遲早會再度爆發,汝等也不是每次都趕得及被我庇護啊。”
確實,粟特人在西域經商遭到宰割是常有的事,但商路漫長,總得有存放貨物進行囤積的商站。加上經常有人病逝在路上,為了親人的魂靈著想,他們總得有地方舉行火祆教的葬禮吧,所以有一個居留地是必要的。
史伯刀默然時,任弘拋出了自己的誘餌。
“史薩寶,汝等難道就不想在西域,擁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城邑麼?
史伯刀抬起頭,想,怎麼不想!他們隻是想有個地方,關起門來搞自己的儀式,就那麼難麼?
任弘指點著地圖道:“它乾城西南麵四十裡,有一座小邑,昨日被烏孫人用來試刀,搶掠殺戮一空。它確實不大,方四百餘步,周邊綠洲狹小,不太好種田,卻也緊挨著絲路,足以讓百餘粟特人居住。”
“反正龜茲將亡,這座小邑已是無主之地,就由我做主,借給粟特人作為商站,存放貨物吧。那樣便無人對粟特人的葬禮指手畫腳了,平日也能被駐紮它乾城的大漢軍隊保護,史薩寶以為如何?”
“任君大恩!”
這是天大的禮物,史伯刀叩首再謝,但他也清楚,買賣是公平的,尤其是任弘這機敏如狐的家夥,從來不讓人白占便宜。
一旦接受這份“禮物”,就意味著粟特人,必須付出更多。
他知道任弘想要什麼。
史伯刀壓低了聲音:“任君先前去烏孫時,讓我派人潛入龜茲收集消息,若是合適,便裡應外合攪亂城中秩序,姑墨攻擊吾等前,已有五個粟特商賈奉命出發,此刻正在龜茲城中待命!”
先前任弘提出這個計劃時,史伯刀臉上是為難的,他們做做間諜打聽消息可以,但不願意卷入太深,折了粟特人性命。
可現在,史伯刀卻明白,非得做成這件事,交易才能有效。
“隻要烏孫人開始攻城,任君在城北的山上點燃大火,潛藏在城中的粟特人看到後,也會在城中放火,讓龜茲城大亂。”
史伯刀的眼睛裡,也似燃著熊熊火焰:“任君先前說得沒錯,大漢是光明,匈奴是黑暗。粟特人要幫助光明戰勝黑暗,這是阿胡拉馬茲達的神諭!既然龜茲非要助黑暗為虐,那麼……”
“就讓闕勒霍多,降臨龜茲吧!”
……
PS:第三章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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