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弘倒是沒有慌亂,司馬英這句話簡直就是在明著警告他:“做霍家的女婿,不一定是好事!”
據任弘所知,霍光對聯姻是十分熱衷的,漢武帝前腳剛走,他後腳就和上官桀、金日磾結親家,靠兩個女兒穩住了首席顧命大臣的位置。
而後來也喜歡招有才乾者為婿,宗正劉德、京兆尹雋不疑都曾入過霍光的眼。
如今竟瞧上了自己。
“莫非是我近來太過高調了?”
試想,若真做了霍光的女婿,便加入了霍氏集團的大船,加上自己的能力,數年內進入中朝,變成決策朝政的九大長老輕而易舉。若是霍光去了,說不定還能將整個霍氏集團全盤繼承。
但劉德、雋不疑麵對如此美事,麵對比自己小許多的新婦,卻都嚴辭拒絕了,莫非是傻?
“恰恰相反,此二人和司馬英一樣,都是聰明人,看清了這樁婚事背後潛藏的危險啊!”
新婦本人的美醜、德行且不說,在中國,尤其是古代,結婚絕不是男女兩人的事。
而關係到兩個家庭的捆綁、聯合。
做霍家的女婿,不僅有了進入這碩大集團的資格,你還能收獲許多“驚喜”。
一個強勢、霸道、護短,還有強迫症的嶽父。
一個不停作妖,整個尚冠裡都避之不及的嶽母。
一個庸碌無才,卻自視甚高的大舅子,霍禹已是堂堂中郎將,仗父之蔭,飛揚跋扈。
一堆破事奇多的七大姑八大姨,霍氏親戚眾多盤根錯節,理都理不順。
還有幾個根本處不來,與你政治傾向相反的連襟。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總有各種奇葩親戚。
更恐怖的是,就住在同一個小區,抬頭不見低頭見,避都避不開,成婚以後臘祭去不去?正旦去不去?冬至去不去?新婦若是仗著娘家蠻橫無理,打還是不打?鬨了彆扭轉頭回娘家,該如何收場?
而霍氏女婿的身份,隻要霍光一去,眨眼就會變成甩不掉的政治包袱。
霍氏親黨連體,根植於朝廷,這是一株巍峨大樹,可撐起它的隻有霍光一人,一旦山陵崩,這棵樹隨時一陣風來,都會轟然傾倒。
任弘寧可另起爐灶,也絕不想要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豬隊友。
退一萬步講,若他與那霍氏小女是真愛也就罷了,捏著鼻子接盤這一切,花費半生來收拾爛攤子未嘗不可。
但問題是,任弘根本沒見過那霍成君,於是他在沉吟良久後,問了楊惲唯一一個問題。
“子幼,那霍家小女……今年芳齡幾何?”
“十三。”
嘖,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啊!
這一次,任弘下半身和下半身出奇一致。他後年就想要嫡生子女,可等不了新娘慢慢長大。
和這光想想就頭大的一家子相比,任弘那意中人的家庭,簡直是天壤之彆:為國赴難,處事大方,讓人心生敬佩的解憂公主;隨時可以一刀兩斷的同父異母兄弟;心直口快卻還處得來的劉萬年。
婚姻是人生大事,中國人結婚,不單是挑新娘,也要挑親戚,萬萬天真不得。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任弘朝楊惲長作揖:“楊夫人這句忠告,弘記住了!”
送楊惲再度翻牆離開後,任弘立刻轉身找了正躊躇著要不要離開的常惠,竟對他長拜頓首!
“常兄救我!”
“道遠這是作甚?”
常惠也是聰明人,他猜測,任弘或是和劉德等人一樣,不願做霍氏女婿,想要他幫忙向蔡義提親來搪塞此事?那豈不是……
然而任弘抬起頭,說出的請求卻讓常惠絕倒。
“弟想拜托常兄,為我去一趟劉宗正家,行伐柯之事!”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