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安靜點的就是霍氏長女,畢竟經曆過上官氏從巔峰到儘滅的事,看著今日霍府的繁華,恍如隔世,但為了宮中的上官皇後,她也得插話討母親高興:
“聽說西安侯府的孜然告罄,如今去他家宴饗的人說,炙肉時都不放了,皇後聽聞後也想嘗嘗,但皇宮裡的禦廚嘗了之後,卻未能製出來,看來隻有回家來才能吃上啊。”
女兒們的話讓顯很受用,拍著長女的手道:“皇後若是想回,隨時能來,未央宮和尚冠裡就隔著兩道牆,隻是老婦年紀大了,近來天寒邁不動腿,沒法常進宮向她請安。”
長樂衛尉任勝之妻,霍氏三女笑道:“皇後肯定也時刻念著母親,這不,聽說霍氏家宴,特地讓少府下麵的太官園,將冬天溫室裡栽種的蔥韭菜茹送了出來。”
顯意味深長地說道:“太官園的溫室菜圃覆以屋廡,晝夜燃蘊火,待溫氣乃生,我也想在長安近郊的莊園裡修一個,隻是將軍不讓,說什麼此物隻合皇室有,不可僭越。”
霍氏長女忙道:“母親乃是縣官和皇後的外祖母,大漢以孝治天下,做孫兒但凡有好物,都要先孝敬長輩,何來僭越之說?等開春了就讓將作大匠去修!”
在霍光十多年專權後,她們是真將天下當成自己家了。
“可不能驚動將作大匠。”顯搖頭道:“要瞞著汝父做才行。”
說完後顯自己都笑了,同時憐愛地拍著最小的女兒成君粉嘟嘟的小臉:“成君也莫要整日隻知玩耍,有空進宮去陪陪皇後,汝二人年齡相仿。”
霍成君應是,在母親這邊撒了會嬌,卻又跟著幾個伴當跑出去玩雪去了。
霍氏長女看著她的背影,隻暗暗歎息,自家女兒隻比霍成君大一歲,過的卻是完全不同的生活。甚至還要擔心哪天顯嫌棄她姓上官,將霍成君換進去當皇後呢!以她對母親的了解,這種事絕對做得出來。
不過顯的下一句話,卻讓霍氏長女懸起的一顆心落回肚子裡。
這老母親竟眼圈一紅,歎息道:“昔日汝等都尚未及及笄,擠在河東老家吵吵鬨鬨,像極一窩靈鵲,那時我還嫌煩。可一眨眼,皆已為人婦,家中便冷清了,再過不久,我僅剩的成君恐怕也要嫁與他人,老婦膝下就要無人嘍。”
“成君許人了?”
四女頓時麵麵相覷,有詫異也有驚喜,紛紛追問母親為成君相中了哪家君子。
顯已經忘了劉德、雋不疑給她帶來的不快,壓根沒考慮過事情不一定能成,隻覺得自家成君比公主還金貴,不管許給誰,都是下嫁,被看中的人還不得感激涕零,立刻派人來納采?便笑道:
“當然是近來在長安名聲最響的那位少年君侯!”
……
“嶽父不該聽傅介子、任弘之言啊,經營幽州,從左方進攻匈奴,將其驅趕到西方,使之遠離大漢,才是滅亡匈奴的正理……金賞,你怎麼看?”
“度遼將軍所言有理!”
女人們聊的是家常,男人們聊的則是政務國事,範明友依然對他的左方戰略念念不忘,但金賞卻在被他問到時,隻唯唯諾諾,連酒都不欲多喝,生怕喝多了失態說了不該說的話。
等百戲看得差不多時,菜肴也緩緩送了上來,近來在長安流行開的西北菜自是主打,這些熱騰騰的大菜最適合冬天吃,香噴噴的孜然烤串也放置到每個人的案幾上,而揚豚韭卵、煎魚切肝、羊淹雞寒、胹羔豆餳、白鮑甘瓠、熱梁和炙等珍稀菜肴也應有儘有。
更有冬日少見的蔬菜,雖然味道不如夏秋時令蔬果,可吃的就是稀罕!
但金賞發現,直到此時,他嶽父霍光卻依舊未曾露麵。
顯也跟女兒們分享完了五女兒那八字還沒一撇的婚事,眼看菜肴上齊,便將心思從那冬日能種菜的溫室裡收了回來,喚來家丞,抱怨道:
“今日是家宴,將軍政務忙碌到了這種程度?總得露個麵,好讓兒孫女婿們敬他一盅酒。”
家丞下拜頓首:“夫人,方才有客來訪,大將軍見見他,稍後便至。”
顯立刻警覺起來:“有客?雖說每年臘日前後,我家門外都要排長隊,但今日可是臘後第三天,各家宗族聚會,若無大事,誰會挑今天登門拜年?這天下能讓將軍不顧宴饗親自接待的可不多,莫非是陛下親至?”
在顯眼中,除了老是病懨懨沒法和她外孫女生下子嗣的小皇帝登門要意思意思,哪怕是朝中第二號人物張安世來,也沒理由讓霍光耽擱家宴。
如此大事沒法瞞過顯,家丞隻好在顯耳邊道:“是西安侯任弘來了!”
……
ps:還是卡文了一天,今天食言了,我爭取過年前補上欠下的窟窿,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