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最受重用的史氏,史高當初為了向天子報信霍氏陰謀,被大火燒得毀了容,這之後就戴著個金麵具,做了執金吾,他的兒子史恭也備受親用。
朝中諫臣有鑒於霍氏之亂,諫大夫王吉上疏暗暗勸阻,希望劉詢多用儒士,少用外戚,順便削減一下宮室、車服之盛,帶頭領導的漢節儉。
“今使俗吏得任子弟,率多驕驁,不通古今,無益於民,宜明選求賢,除任子之令;外家及故人,可厚以財,不宜居位。去角抵,減樂府,省尚方,明示天下以儉。”
劉詢隻納了王吉一部分提議,取消了給才能平庸的幾個外戚的職務,隻讓他們享富貴,但依然重用史高父子,王吉遂謝病歸。
朝中其他人卻沒有王吉這般不識趣,這不,平恩侯許廣漢喬遷,從宰相、禦史、將軍、中二千石等官員都來恭賀,真是給足了許伯麵子,讓一直以來自卑於身體殘缺的老人家高興極了。
許廣漢倒也不驕傲,親自來到門口迎客。
丞相丙吉、禦史大夫於定國親攜禮物登門,太常魏相也來了,他雖然讚同王吉的建言,卻不像彆人那般迂闊,魏相一直以為,這功利之臣如桑弘羊、任弘等人,多是聰慧之輩,用蠱惑之言說服天子,做哪些看似對國家有益,實則害民甚深之事。
相對的,清流君子要更聰明才行,不然怎麼和他們鬥?先前他與京兆尹趙廣漢的鬥爭就是明例子,若如蕭望之等人那般迂闊認死理,現在流放嶺南的,就應是他魏相了。
“蓋寬饒來了。”
有人如此提醒,魏相轉過頭,卻看到一個臉長得如同方棋盤的卿士來到許宅前,本來三三兩兩在院子裡閒聊的群臣立刻就安靜下來,連老好人丙吉都隻笑吟吟看著此人。
他叫“蓋寬饒”,魏郡人,明經郡文學,學儒經出身。但子啊性格上,卻是個和趙廣漢一般嚴苛的家夥,他恪守禮儀到了偏執的程度,不管誰人違禮,立刻彈劾。
當初,陽都侯張彭祖從邊塞歸來回稟燕然山大戰情況,因為太著急,過甘泉殿門沒有下車,身為諫大夫的蓋寬饒知道以後,立即彈劾。
張彭祖是誰?他可是劉詢的發小同學,公認的天子大恩人張賀繼子,再加上軍情緊急,此事被天子輕輕抹過,沒有懲罰張彭祖。
這蓋寬饒本色依舊不改,差事也做得不錯,倒是讓劉詢頗為欣賞,他就喜歡直臣!遂升為司隸校尉,蓋寬饒置大棒於長安外,刺舉無所回避,小大輒舉,公卿貴戚及郡國吏至長安者,皆恐懼莫敢犯禁,京師一時為清,沒有因為趙廣漢的流放而敗壞。
但長安官場對蓋寬饒在畏懼之外,就隻剩下嫌惡了,覺得他自詡清高,性格張狂,不管是功利還是清流,都不待見此人,也就同樣是狂生的大鴻臚楊惲與蓋寬饒有交情。
少府檀長卿偏過頭和旁人嘀咕道:“聽說大鴻臚楊惲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許伯之邀,這蓋寬饒怎麼來了?”
這兩位是朝堂裡最不受待見的人,楊惲是因為嘴臭,蓋寬饒是不近人情。
群臣心裡如此想著,竟無一人去與蓋寬饒打招呼,也就魏相同他點了點頭——先前朝廷議春秋決獄之事,蓋寬饒是站魏相一邊的,甚至與其好友楊惲在朝堂上吵了一架。
無人搭理,蓋寬饒就隻能孤零零地站在一角,不群不黨。
這時候平恩侯府門口,卻傳來了一陣熱鬨的呼喚,與蓋寬饒的到來冷場不同,許廣漢親自攜其手而入,眾人也擁到門口歡迎新來者,少府檀長卿一下子就變了態度,又是作揖又是招呼,空氣裡充滿了快活的笑聲——不同於蓋寬饒讓人感到無趣和尷尬,這一位卻總給人帶來喜慶。
“龍舒侯未央衛尉到!”
新來的正是皇帝寵臣,已經年過五旬,依然神采奕奕的韓敢當,他聲音還是那麼洪亮,作為許廣漢弟弟許延壽的親家,韓敢當不是外戚,勝似外戚,當了六七年未央衛尉,皇帝巡遊總喜歡帶上他,頗為信任。
而韓敢當身旁,還有一位頭戴鶡冠的將軍,也是近年來連連升遷的新貴郭翁中。
天子特彆信任此子,去年,借著陪龔遂平定渤海郡叛亂之功,郭翁中已經受封關內侯,他依然控製著天子最信任的佽飛軍,還被劉詢親自點了名,提拔進入中朝,甚至後來者居上,超越了昔日上司孫萬萬,加了將軍之號……
許廣漢的家監大聲喊出了郭翁中的封號:
“遊俠將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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