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河中地區是康居、月氏共有,容不下第三方勢力插入。
雖然月氏王對南方溫暖富裕人口眾多的身毒更感興趣,但並不意味著他歡迎這些年急劇擴張的大漢占據大宛,十年前,因為漢封狼何為“小月氏王”一時,還遭到了大月氏的抗議。
對任弘就更是感觀極差了,因為月氏王曾派遣使者入漢,最初漢人招待很殷勤,美酒嘉柔供應不絕,在詢問清楚後,竟大驚失色,說什麼“還以為是貴霜翕侯之使,不想竟是月氏王使”。於是待遇陡然降低,連接送的馬車也比貴霜翕侯的使者低了一個等級。
貴霜占著與漢朝的交通要道瓦罕山穀,故同西域都護交通密切,實力也是翕侯中最強的,但畢竟仍是月氏王的臣屬,任都護豈能如此?
此事讓月氏王大為不快,故與臣屬一番商議後,月氏王做出了決定。
“大漢和大宛都是月氏的朋友,佛祖說過,戰勝增怨敵,戰敗臥不安,勝敗兩俱舍,臥覺寂靜樂,大月氏應當去加以勸說,讓雙方停止爭鬥。”
信奉佛教不妨礙大月氏人對身毒大加劫掠,滿口仁慈的月氏王,這是要為大宛出頭了,隻沒有明說,先召集各翕侯,親自帶幾萬騎北上粟特看看情況,並讓使者去拜訪大漢驃騎將軍,附上大夏文所書的國書一份。
他承諾,若任弘讓漢軍放棄進攻大宛,月氏王願意與漢軍一起討伐匈奴郅支單於。
而等十日後,大月氏王已北渡阿姆河,他的征兵命令也送到了位於藍氏城東南的貴霜翕侯都邑護澡城。
這座位於瓦罕古道西端的石頭城中,已經多了一位來自漢朝的使者。
專門負責為任弘奔波遊說的文忠已是座上賓,朝本就野心勃勃的貴霜翕侯作揖道:“大月氏王不顧先王頭顱飲器尚在郅支手中,竟悍然發兵與匈奴聯軍,與漢為敵,此事若是傳開,必定人心大失。翕侯,如今有大漢相助,這是你成為貴霜王,奪取藍氏城的最好機會!”
……
而與此同時,軍於錫爾河中遊,正猶豫著要不要去幫大宛的郅支單於,也收到了任弘通過大宛人送來的禮物。
這是一套衣服——當然不是女裝。
嚴格來說,這是一套甲胄,華麗的斯基泰式的青銅鱗甲,上麵有箭弩嵌入的痕跡,有典型的匈奴銀鹿裝飾,頭盔上則垂了許多金色圓片,已經被人扯走好多枚,顯得殘破。
甲胄上,還沾著些早已乾涸的血跡。
郅支的手微微顫抖,指尖在血斑上滑動,如同年少時迎接父親出征歸來時一樣。
都不必大宛人小心翼翼地講述此物來曆,他已經認出來了:“這是我父親的遺物。”
郅支紅了眼:“這是虛閭權渠撐犁孤塗大單於的甲胄!”
他不顧烏就屠的勸阻,讓人去召集部眾,逼迫他擁立的康居王抱闐一起南下大宛。
“我當時說過,對胡而言。”
“被彆人取走了金銀。”
“我們會嚎叫著去奪回來。”
“被彆人取走了的馬匹和閼氏。”
“我們會騎上更快的馬。”
“再去搶了回來。”
“如果被彆人取走了驕傲呢?”
郅支單於戴上了父親傳給他的鷹冠,手中高舉匈奴聖物金留犂,大聲道:“隻有用手中的刀,去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