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老奸巨猾的劉邦本人,則已趁機逃出生天,不見蹤跡了。
唉!
這前所未有的大好機會,竟還是讓那劉賊跑了!
這天時怎如此邪乎?
自己又為何這般無能!
一想到準備如此充分,竟還叫那滑不留手的劉邦在眼皮底下套了去,韓信在最初那陣的驚詫過後,實覺無比氣悶。
一想著賢弟一旦得知今日之事、必感失望,他胸中更是滿溢愧疚。
下回……
下回定不可再大意了!
叫慚愧不已的韓信惦記著的呂布自是不知,自己那便宜兄長不僅替他窮追猛趕了一回耗子,還不幸失了手。
他以五千強騎,一路驅趕著八千俘虜上路,招搖之至地到了楚國舊地後,看著滿目瘡痍,不由心疼不已。
他娘的,黥布那狗東西,都將這憨王好不容易攢下的逐鹿天下的資本,給狠心糟蹋成啥樣了?!
這一座座遍體鱗傷的城池,落在呂布眼裡,簡直就是黥布刻意毀他四年大計的可恨罪證!
他縱頭疼,也隻能一路分派些人手留下,重新提拔官吏,修建被毀壞的城牆,發放糧草來安撫當地父老。
得虧楚地百姓對霸王素來忠心耿耿,縱使乍遭橫禍,也隻對那叛者恨之入骨。
黥布這一路燒掠坑害,反倒讓西楚民心更齊,更向著肯為他們怒發衝冠、疾馳複仇來的威武項王了。
呂布原以為頗為棘手的工序,做起來竟是毫不費勁。
反因他主動命人稍幫了把手,又勸慰了幾句,便叫幸存的楚地父老感激涕零,主動將家中僅存糧食獻上。
呂布見他們神容憔悴,一個個饑腸轆轆,竟還調轉頭輸忠送誠,心裡著實有些不是滋味。
不料那憨子在外殺名甚盛,在楚地名望卻是如此之高,深得百姓敬崇膜拜。
而這些個糧食……
他但凡不是個鐵石心腸的,都不可能接得下手。
見這麵生得很、卻極俊俏的年輕將領臉色臭著,卻分文不取,隻留些兵士替他們重建家園,楚民更是驚喜交加。
他們見呂布神色匆匆,連口熱飯都未來得及吃,便繼續南下尋大軍會合,自也不敢多加挽留。
隻戀戀不舍地目送呂布所領精兵走遠後,才敢壯著膽子問那將軍名姓。
一聽那竟是於齊地都深有仁望的呂布呂奉先將軍,眾人頓時恍然大悟,紛道一聲“難怪”!
看來那市井流言,確有可信之處。
這呂將軍瞧著脾氣壞,卻是個相貌生得俊朗,心腸也極好的。
怪也隻怪得那黥布可恨,忘恩負義攻擊舊主,還殘忍四處作亂,害得大王與各力將四處勞累奔波。
呂布此時胸中燃著一團莫名邪火,渾然不知自己名聲,已被些傻乎乎的百姓給傳成了連親娘也認不得的詭異模樣。
除安撫沿途城池的百姓外,他不做多的逗留,一心趕路。
五日過後,他終於抵達了立有楚軍本營旗幟的靈璧。
楚營上下,此時已無人認不得這大名鼎鼎的呂將軍了。
見他忽至,楚兵雖覺詫異,卻是毫不遲疑,立馬予以放行不說,還特派了一人,將他朝項羽所在的主帳領。
呂布也泰然自若,不覺這動輒長驅直入主君營帳的待遇有多了不得。
待他隨那兵士抵達主帳時,項羽顯然已先一步得了訊,提前下了吩咐,隻等他到,連再次通報的功夫都省了,侍立帳前的親衛便躬身行禮,恭敬請他入內。
“大王!”
呂布昂首闊步而入,朗聲喚著,同時順手取出腰間一物,朝前便是利落一拋。
項羽眼疾手快,縱那黑影飛快襲來,仍是“啪”地一聲,穩穩當當地一下接住。
他微微蹙眉,定睛一看,原來是他臨行前交托對方的龍淵劍。
呂布不等他開口招呼,已大馬金刀地在離得最近的席上坐下,一雙大長腿慵懶交疊著,嘴角微翹,一雙虎眸好似閃閃發光,直直盯著項羽。
項羽輕側了頭,也定定望去。
呂布雖還故意端著架子,眉宇間的神采飛揚卻是無論如何也掩不住的:“不負大王重托。”
項羽抿了抿唇。
他深深望著神氣揚揚的愛將,眸底掠過一抹柔光,又有萬丈波瀾。
待波瀾徐徐平息,他緊了緊握住劍柄的手掌,沉聲詢道:“鹹陽如何了?”
呂布輕哼一聲,雲淡風輕道:“周殷勾通漢賊,早已叛了,於館中還藏有那老劉賊派來的說客一名,捉了個人贓俱獲,定錯不了。若大王存疑,可歸都後慢慢審去,一乾涉事部從皆還留著——”
“不必。”項羽卻毫不遲疑道:“孤信奉先。”
算你這憨子終於長了回心眼,識了回好歹!
呂布嘴角不自知地翹得老高,勉為其難地在心裡誇讚了這憨王一句,又補充道:“國都現由章邯與韓兄一道守著,章邯雖膽小了些,卻是個忠誠可用的。韓兄更是極聰明,辦事再妥當不過,有他們二人鎮守,大王儘管放心。”
項羽輕輕點頭。
不等項羽再問什麼,他精神一擻,已搶先問起更為關心的前線戰況了。
一聽項羽未曾喪失理智,在得知諸侯皆叛時,便立馬收縮戰線,讓主力朝後撤退,隻派龍且、鐘離眛繼續南下,追擊黥布吳芮……呂布瞪大雙眼,著實難掩訝色。
憨王肯動腦子?!
這天上該下紅雨了!
察覺到項羽投來的疑惑目光,呂布趕忙收斂訝容,真摯讚同道:“大王英明,正當讓那倆嫩雞崽子互啄去!”
項羽:“……”
他眼皮微跳,欲言又止地看了好幾眼麵白唇紅、眉清目秀,分明比誰都‘嫩’的愛將,一番話到嘴邊徘徊半天,到底明智地咽下去了。
他直覺一旦戳破,愛將必然要惱羞成怒……屆時又需他費神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