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還神采飛揚、一身熠熠生輝的愛將忽沉寂下來,虎眸微黯,一直緊盯著他的項羽立馬皺眉,詢道:“奉先?”
話音剛落,呂布便倏地抬起了眼,直直看去!
而這項憨子不躲不閃,定定回望。
二人默然對視間,呂布看這被搖曳燭光晃得晶亮的一雙重瞳中,絲毫沒有平日那攝人的睥睨威勢。
隻滿溢著柔和,與任誰也一目了然的關心。
也對。
呂布一臉漠然地想著,這皮相好,力氣大,脾氣也不賴的憨子皇帝,的的確確是心悅老子。
心悅老子,都到了連糙嘴皮子也能啃得津津有味地步……能不是這般態度麼?
呂布轉念一想,又暗道那也不見得。
畢竟他當初與貂蟬那花容玉貌的小娘皮,稱得上蜜裡調油、整日隻顧著床笫廝混時,他也還是說一不二的霸道,根本蹦不出半句體貼話的。
哪兒似這書念歪到屁股裡去的憨子,那等叫人頭皮發麻的情詩愛詞,就跟用飯喝湯般說使就使!
呂布煩躁地撓了撓頭。
卻不知金冠上那兩根鮮豔的雉雞尾跟著一抖一抖,顯得極為歡快,絲毫不知主人紛亂的心緒。
項羽惑然不解愛將剛分明還興致高昂,卻轉瞬就煩悶起來。
他正斟酌著措辭,不知當如何問詢或撫慰時,臉色沉沉的呂布似是終於下定決心,猛然抬起頭來,凶巴巴道:“接下來的話,勞煩陛下聽好了!”
被‘勞煩’的項羽微怔,下意識地收回了上身前傾的弧度。
他肅著麵容,正襟危坐,慢吞吞地擺出了傾聽重要庭議時的姿儀。
見他態度端正,黑著臉的呂布才稍稍緩和了口吻。
隻他一臉掙紮,三番四次要開口,卻都咽了回去。
最後在項羽難掩探究的好奇目光中,呂布暗自咒罵幾聲。
罵的卻不是憨子,而是猶豫不決的自己。
他徹底將心一橫,一刀斬斷了理智的那根弦,也絕了那條光明大好的後路:“這並州九原郡,為布故鄉。”
首次聽愛將道明出身來曆,項羽雙目微微睜大,屏息靜聽。
呂布故意彆開眼,不願看他,磕磕絆絆地繼續道:“這九原子弟,雖除布外,沒出甚麼亮眼人物,卻無不是弓馬驍武、以一當百,悍不懼死的好兒郎。”
項羽靜靜聽著,不發一言。
呂布緊抿著唇,一會兒看向這處燭光,一會兒望向那處燭光,就是不願看向項羽。
他拿腳趾頭幾乎都能想到,聽到自己接下來的話後,這憨子該有多麼歡喜得意!
一想到這憨子滿麵春風、得意忘形的模樣,他便……他便……氣得慌!
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一直拖泥帶水,裝聾作啞,扭扭捏捏,又豈是他這蓋世英雄的做派!
呂布沉默許久,又深吸口氣。
接下來要講的話,對無數大小陣仗都見過的他而言,哪兒能算得了甚麼!
呂布微眯起眼,看向神色莫測的項憨子,氣勢淩人道:“九原兒郎爽利,直來直往,從來不吟那些個酸掉牙的詞曲……遂隻在此知會你一聲。”
始終不發一言的項羽,這會兒眸中卻如有光芒迸現。
他沙著嗓子,心中隱有所察:“知會甚麼?”
被這一催,呂布瞬間露出副惡狠狠的表情,怒瞪向他。
卻再未遲疑退縮,而是擲地有聲道:“老子當初投你帳中,好歹摘了秦王那腦袋做投名狀。”
他站起身來,俯瞰坐著發愣似的項羽,薄唇死抿著,神色冷傲、威風凜凜如一樽天降戰神。
“如今,便再同你立約立誓一回……”
老子當初娶那天下第一美人,也不過是拿了些白撿來的尋常金珠做聘禮了事。
對這家大業大,自身已是天下第一的霸王,自不可隨意敷衍,得親自動身動手,辛苦跑上幾趟才成。
呂布滿臉寫著不屑與不悅,殊不知眸底的炯炯神光,卻將他心裡的歡喜與期待給悉數出賣了:“隻等過陣子,老子親手摘了那匈奴單於的腦袋,再以那匈奴的地做聘禮,總歸夠份量迎個西楚霸王的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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