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老師是開著電視的, 隻是窗外煙花炸裂的聲音太過劇烈, 電視機那點微弱的鬨意便很容易被忽略。
顧言坐在地上,因為要回應陳詞那一個吻,他微微直起上半身, 半仰著頭看向陳老師。
微有些愣的眼睛, 眼裡全都是自己, 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無措和惘然……
陳詞笑了一下,視線落到電視機上, 晚會節目的主持人念著祝詞, 被顧言喚醒的那幾分鐘茫然裡,他似乎還聽見主持人說了顧言的名字。
因為家裡父母掛念, 所以顧影帝要早點回家,不能陪大家一起跨年什麼的……
陳老師略顯無奈地看了一眼地上這人,想著叔叔阿姨要是知道他們被這樣利用, 怕不是要氣死。
他緩了緩, 輕聲道:“我今天……”
明明話都沒有說完, 可是顧言卻立即皺起了眉頭, 就算心裡還在慌張著, 慌張被陳詞發現自己這麼多年的暗戀, 發現自水城相遇之後的每一次遇見都是早有預謀, 可還是忍不住問:“是出事了嗎?”
陳詞微怔, “什麼?”
人一旦慌張的時候總會有些念頭,從虛乎縹緲的四麵八方襲來,點點碎碎的, 都沒什麼邏輯,可顧影帝能從裡麵找出最有邏輯的一條。
坐在地上的姿勢到底還是矮了些,他轉坐為跪,下意識握住陳詞放在膝蓋上的手,溫聲道:“你不是問我在想什麼嗎?”
許是姿勢太過虔誠,陳詞愣了愣。
轉耳他便聽見顧言說:“我在想,這麼好看的人,為什麼要閉著眼睛。”
顧言將內心那些慌張全部壓下,依舊笑得溫柔,一字一句以最誘人的聲調輕聲訴說:“我在想那雙眼睛下會藏著什麼樣的景色。威尼斯的夜晚很好看,燈、水,和星星,每一樣都反著光;我當時想著,如果這個人睜開眼睛,我是不是能看見更美的光。”
“周圍每一個人長得都不一樣,我看不見幾張華人麵孔,可是我看見了你。”顧言笑著,“就像很多年前,滿操場的藍白色校服裡,我看見了一個少年。”
被自己握著的手很輕地虛虛握了一下,顧言全當不知道,依舊笑得溫柔又清淺,“那個人很像你,陳老師。”
陳詞莫名,眨了眨眼睛。
“明明是好看的樣子,可偏偏將自己裹在了一層冰鋒裡,周圍沒有人敢湊近。”
突然被人從裡到外戳穿的感覺並不好受,陳詞掙紮了一下,辯駁:“可你過來了。”
顧言愣了愣,低下頭輕聲笑了下,然後湊近一點兒,仰起頭,對陳詞彎起眸子,“是啊,我過來了。”
窗外依舊有煙火炸開,一聲又一聲的喧鬨裡,顧老師輕聲道:“我過來了,所以我看見這個人是多麼溫柔又可愛的一個人。”
這人可能就是擅長說情話,陳詞呆愣兩秒,耳朵尖兒便發起燙,“……”
顧言順勢上手,捏住那顆耳釘,“我聽說人如果從黑暗中醒來,會記住第一個對他露出笑的人,於是我過來了。”
“我跟了你一路,用上在表演課裡學到的笑,想要在你睜開眼的時候讓你看見。”顧言對上他的眸子,輕聲笑著,“陳老師,我想讓你記住我。”
他聲音淡淡的,就算帶著笑意,也會有一根縹緲的線懸著。
陳詞不太明白那是為什麼,但是卻真真切切地知道這人沒說一句假話。
哪怕每一句話都存了一些念頭,哪怕他並沒將那些念頭藏起來。
……
然後他聽見顧言道:“你不是問我當初在想什麼嗎?我告訴你了。”
“所以你呢,你想起我了嗎?”
慌張落了地,想要一個答案。
顧言這輩子或許都沒有這麼失措過,失措到將自己剖白給彆人看,將所有心底的期盼和欲念剖得乾乾淨淨,然後問對方一句“你想起我了嗎”。
就算明知道陳詞會這樣問他,多半也是記起了自己,但還是想要一個答案。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想要的不多。
總覺得自己一步步做網,這人總會跳進來,那就算他記不得十多年前年少時那點點藏在落葉下的暗戀也無所謂。
可是漸漸地,時間越久,暗戀便生了根,一點點地蔓延進心臟的每一處。
哪怕就在身邊,但還是暗戀著。
因為不知道對方的想法,顧言連一句喜歡都不敢說。
於是隻能在入眠時下意識將人擁進懷裡,抱得緊緊的,告訴自己他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