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房子是兩室一廳的設計,精裝修,燈具、櫥櫃、地板等等都齊備,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您剛剛過來的時候,應該也能看到小區內的綠化非常不錯,而且又鄰著漢江,從客廳這裡望過去,夜景很漂亮。”
“而且,我們的安保設施也特彆完善,非小區住戶無法進入,公寓樓門需要刷卡開啟。”
想起剛剛在電梯口發生的事情,說出這句話的中介微微有些心虛。
不過,裴幼荔的心思並不在這裡。
她一邊仔細查看房間內的家具,一邊回想著那個男孩子的樣貌。
他的口罩和帽子戴得非常嚴實,但那雙眼睛卻讓人再熟悉不過——
頂級男團EXO的實力主唱,邊泊賢。
藝人和刑警幾乎沒什麼交集,想要認識難於登天,怪不得零一選了這套房子。
現在,她需要做的就是……
“這房子看著還可以,你先把合同擬出來吧。”
聽見裴幼荔的話,中介一愣:“真的嗎?你確定租下來嗎?”
她小心翼翼地提醒:“這個房子的租金不便宜……”
麵前的女孩子雖然長得異常漂亮,身上的衣服卻並不是什麼名牌,而且看著很年輕。
“嗯,沒關係,不是可以季付嗎?”
中介這才確定她是真的想租,臉上立時堆起笑容:“好的,明天我就把合同打印出來。”
“嗯。”裴幼荔輕輕應聲。
邊泊賢是從這一層按的電梯,他在這裡住的可能性有50%。
在簽約之前,她還需要旁敲側擊一下。
“這裡的住戶人都怎麼樣?”裴幼荔敲了敲牆壁,像是在試隔音效果,“我喜歡安靜的環境,如果鄰居家有小孩兒的話……”
中介還沉浸在又租出去了一套房的喜悅中,連忙道:“您放心,隔壁隻有一位住戶,工作很忙,平時不經常回來。”
裴幼荔假意皺眉:“男的?還是……”
“是男生,但那位住戶人也很好,”以為她還在擔心,中介勸慰道,“你們……應該不會經常見麵。”
男性,獨居,工作繁忙,作息不規律……
很像藝人。
裴幼荔作為刑警的職業病又犯了。
她朝中介笑了笑:“好,那就明天吧?我來清理一下房間,簽完合同就搬進來。”
“您方便就好。”中介也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大致看過房子,裴幼荔下了樓。
剛剛的猥瑣男被手銬固定在座椅上,在她上車的那一刻不自覺打了個寒噤。
宋承訓被逗樂。
看來,他們裴幼荔刑警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偏偏“始作俑者”恍若不覺,笑意輕淺地對猥瑣男打了個招呼:“又見麵了。”
容貌清麗,皮膚白皙,搭配車窗外漆黑的布景,像朵盛開在暗夜的鈴蘭花。
猥瑣男:去警局……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隻要不挨打。
他默默地向角落縮了縮。
宋承訓微微側頭,示意裴幼荔戴好安全帶:“怎麼樣?”
知道他是在問房子的事兒,她點點頭:“還可以,明天應該可以簽約。”
宋承訓沒再多問,開車回了警局。
崔才俊前科累累,不過一般都是搶錢或者鬥毆,殺人和涉毒還是第一次。
因為證據鏈充足,他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但是,對搜查中出現的白色藥丸,崔才俊始終表示不知情,甚至還屢次言語調戲裴幼荔。
“警官身材很好,是不是經常當臥底啊?”
“那方麵……應該很有經驗吧?”
“當警察多累,還不如找個男人嫁了享福。”
“殺人會判幾年?要不要等哥哥出來?”
……
崔幼荔已經換了身方便的衣服,崔才俊卻依舊肆無忌憚地目視著她的臉蛋、脖頸和胸。
宋承訓一開始還有耐心打斷他,後來臉色鐵青,如果不是負責記錄的攝像機還開著,說不定會給他兩拳。
裴幼荔十分淡定,在刻意的惡劣挑釁下依舊維持著微笑。
“其實我挺可憐你的。”
“可憐我?”崔才俊一愣。
“嗯,靠藥物支持**一定很辛苦吧。”
裴幼荔從桌上的證物裡挑出幾粒黑色的藥片,拿在手中晃了晃。
她眼含悲憫,目光中帶著隱隱約約的嘲弄,身上散發著恰到好處的柔光。
瞬間,崔才俊作為男人的自尊心被嚴重打擊,臉色漲得通紅:“你說誰不行?”
他情緒激動,還想要從座位上站起來,旁邊的兩個刑警立即上前製服。
“依靠藥物刺激自己,通過施虐獲得自尊……不是你經常做的事情嗎?”
裴幼荔站起身,將藥片舉到距離崔才俊不遠的地方,繼續加大對他的刺激:“你犯的事太大,案件細節和處理結果都有媒體在關注,他們一向很會找重點。”
她點到為止,崔才俊也明白了話中的意思。
他不僅會將牢底坐穿,還會在全南韓民眾麵前社死,包括……在他眼中一直是弱勢群體、不曾被他尊重過的女性。
“藥不是我用的!”
崔才俊死死地盯著裴幼荔,想要伸手去搶她手中的藥片。
宋承訓眸色一厲,乘勝追擊:“那是誰用的?”
然而,崔才俊已經反應過來說漏了嘴,又恢複了冷靜和沉默。
“關於致幻藥物的事情,你不承認沒關係,藥檢結果很快出來,毒品科也會展開調查。”
裴幼荔踱步回到座位。
“不過,我勸你最好在這裡儘早交待,他們那邊……可沒有我們溫柔。”
崔才俊舔了舔唇瓣,似乎極為焦躁:“我想抽煙。”
裴幼荔和宋承訓對視一眼。
後者從兜裡掏出一支煙,遞給他。
崔才俊剛想去接,宋承訓卻又突然收回手,折斷了一截:“就抽這麼短吧。”
赤/裸裸的侮辱與暗示。
旁邊兩個小刑警“撲哧”樂出了聲。
裴幼荔懵了一會兒,也明白過來,彎彎的漂亮眸子裡全是強忍著的、細碎的笑意。
她看向宋承訓。
他居高臨下,把煙強行塞進了崔才俊嘴裡,眉目中是她很少見到的不耐和痞氣。
崔才俊一臉被喂了翔的表情:……
他很想把嘴裡的煙吐出去,但最終還是決定先忍著。
“先關回去吧。”
崔才俊看著瘦骨嶙峋,嘴卻很硬,兩人又審了一會兒,沒問出藥片究竟是誰在用。
走出審訊室後,宋承訓將手中的另一份資料遞給裴幼荔,點了支煙:“薑然,是叫這個名字吧?”
她翻開紙頁:“嗯,應該是。”
“孤兒,目前在安上特殊教育學校讀書,寄宿製,”煙霧模糊了宋承訓的樣子,“她不肯說自己是怎麼去到酒吧的,我就讓人把她先送回去了。”
來這裡一個星期,裴幼荔已經習慣了辦公室時不時的煙霧繚繞。
形形色色的刑事案件大都泯滅人性,因此,刑警的精神壓力很大,他們需要舒緩的方式。
不過,這不代表她喜歡煙的味道。
“安上特殊教育學校?”裴幼荔向旁邊靠了靠,避開霧氣,“這名字有點熟悉。”
宋承訓解釋:“是安上教會的公益學校,專門收養一些身體有缺陷或是家庭貧困的孩子。”
裴幼荔恍然大悟:“這個安上教會好像很有名。”
“嗯,是。”韓國有很多這樣的教會,宋承訓不大關心,隻按滅了指間的煙,“我看薑然那孩子好像很有陰影,你不是還要去送校服嗎?可以開解一下她,畢竟我們組裡……”
就你一個女刑警。
“好的,我抽時間去。”
裴幼荔跟在宋承訓身後。
“不回家?”
“嗯,把案件資料整理一下,”她拉開椅子,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也算是結案了。”
結案?
凶手是抓到了,但卻出現了點不該出現的東西。
毒品科……有的忙了。
宋承訓沒再回答。
不隻是他們,重案一組的其他幾位刑警也都留下加班了。
困擾幾個月的殺人案終於告破,大家都想趕緊做完,回家補覺。
裴幼荔幾近淩晨才結束工作,打車回了酒店。
起床之後,她聯係零一吃了頓飯。
“你是不是知道邊泊賢是待攻略人物,才讓我去看那間房子?”裴幼荔夾起一個煎餃。
“……不知道。”零一麵色從容。
嚼著餃子的裴幼荔笑起來,顴骨微升:“既然給了一個提示,就順便再偷偷告訴我一些那樁案件的細節唄,反正……你不說我不說,時空管理局的人也不會知道。”
零一:……
他沒吱聲。
裴幼荔繼續軟磨硬泡:“零一,如果我完成了所有任務,回到原世界,你是不是也能得到什麼好處?我們合作共贏,互惠互……唔!”
零一用公筷夾了一個餃子,塞進她的嘴裡:“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裴幼荔終於安靜下來,眨著清亮的眸子盯著他,不知道又在打什麼主意。
但是,吃完飯,零一就明白了。
他變成了她奴役的對象。
“幫幫忙,下午打掃一下,晚上我就能搬過來了。”裴幼荔把新買的掃帚和抹布遞給零一。
他沉默幾秒:“租房子的錢是我出的。”
“嚴謹一些,”裴幼荔折疊著遮擋灰塵的紙帽子,“你出了一半。”
“一半?你沒用我的錢付全款?”零一迷惑。
裴幼荔“嗯”了一聲:“我昨天碰到個猥褻犯,他賠償了些精神損失費。”
零一:……利用職務之便賺外快?
他認命地拿著抹布去了最近的一間臥室。
裴幼荔本來以為,像零一這種一直在時空管理局生活的人形係統,應該不太會乾這些瑣碎雜活。
然而,他做事的效率比她還快。
“零一,你們時空管理局是晉升製的嗎?”看著不一會兒就變得窗明幾淨的臥室,裴幼荔默默道,“你是從清潔工升上來的?”
零一的眉毛抽了抽,沒回答,又拿著掃帚去了客廳。
房子年頭不久,內置家具也很新,晚些時候,中介還派了機構的清潔人員上門幫忙,因此,夜幕剛落,打掃差不多就全部完成了。
零一開著車,幫她把行李從酒店搬了過來。
剛進小區門,眼尖的裴幼荔好像發現了什麼:“停車!”
他立刻踩了刹車。
裴幼荔打開車門,朝路邊的草叢走過去。
是一隻白色的貓,隻露了個小腦袋,身上都是凝固了的血,紅得觸目驚心。
出於職業習慣,裴幼荔從口袋裡掏出白手套戴上,仔細檢查了一下。
很可惜,小貓已經沒了呼吸,慘烈的模樣應該是被虐待致死。
這時,一輛黑色的奧迪從旁邊駛過。
駕駛位上的邊泊賢恰好瞥見了這一幕——
一身黑的女孩子,戴著白手套,蹲在地上對一隻不知是死是活的小貓上下其手。
她戴著棒球帽,看不清長相,優越的下頜卻十分清晰,內襯針織衫是綠色的。
邊泊賢皺了皺眉,直接開車駛過。
沒注意到他的裴幼荔脫下外套,把身體已經開始僵化的小貓咪好好包裹住,放進了車子的後備箱。
零一驅車折返,兩人來到監控室。
“你好,警察。”
裴幼荔亮出警官證,保安十分配合地調取監控。
大約在她到達之前的半小時內,有一個戴著口罩和帽子的男生將已經死亡的貓隨意地丟棄在了草叢。
他似乎對小區裡的環境非常熟悉,在彆的監控中根本找尋不到蹤影,仿佛最後的出現是一種挑釁和嘲弄。
虐貓致死案件不歸裴幼荔管轄,她已經撥打了下屬轄區巡警的電話。
“首爾地方警察廳,重案一組,裴幼荔警衛。”
幾個巡警到達後,裴幼荔自報家門。
她看起來很年輕,但警銜不低,讓巡警著實驚了一瞬,肅然起敬。
“嫌疑人大約十幾或二十幾歲,對小區地形極為熟悉,應該是住戶,或者工作人員,身高大約在一米八左右……我個人感覺他最後離開的方向應該是在東南。”
巡警聽得認真:“嗯,嗯嗯。”
裴幼荔大致敘述了一遍自己分析出的信息,就將貓咪和聯係方式留給了他們。
“破案後麻煩通知我。”
“好。”
裴幼荔第一次見到屍體是在警察大學,她吐了好幾天才緩過來,後來……漸漸習慣成自然。
離開監控室,零一開車把她的行李送回了家。
其中有一件東西很引人注目。
“你買狗糧做什麼?”零一凝視著裴幼荔手中的盒子。
“邊泊賢有隻狗。”他明白過來,目光微滯。
狗糧在稍晚些時候派上了用處。
終於整理好一切的裴幼荔敲了敲隔壁家門。
“誰?”
邊泊賢隔著門板問。
他透過貓眼看了看,是那天在電梯口遇到的女人,拎著一些水果和一個盒子。
“您好,我是隔壁住戶,剛剛搬來,給您送點見麵禮。”
邊泊賢遲疑片刻。
他好歹也是個曾經有過腹肌的男孩子,應該不會……打不過她吧?
邊泊賢十分緩慢地推開了門。
這次,他沒戴口罩,穿著舒適的家居服。
五官乾淨純潔,皮膚白皙柔膩,狗狗眼明亮清新,像個男大學生。
隻是,他看向裴幼荔的目光帶著些許戒備和抵觸。
“東西不用了。”語氣還微微有點冷淡。
裴幼荔一怔。
不是說……邊泊賢是個溫柔又熱情的人嗎?
她迷惑一瞬,很快找了個自認為很合理的解釋——藝人的防備心。
“水果可以不要,狗糧您還是收下吧,我自己留著沒什麼用……中介說,您家養了隻狗狗。”
話音未落,一隻小短腿柯基跑出來,屁股一扭一扭,非常可愛。
它先在裴幼荔腳下晃了晃,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狗糧的外包裝。
邊泊賢:……夢龍怎麼這麼饞!他也沒虧待過它!
“它好像很喜歡呢,”裴幼荔輕笑,俯身將狗糧放在他腳下,“以後就是鄰居了,我叫裴幼荔,請多關照。”
“……泊賢,”邊泊賢眸色複雜,“謝謝你。”
麵前的女孩子,臉蛋清嫵妍麗,笑容柔和溫暖,和那天的樣子反差極大。
“應該的。”
裴幼荔轉身回家,關門時,她又向他頷了頷首。
條件反射地,邊泊賢也禮貌地微微點頭。
但緊接著,他就渾身僵住了。
裴幼荔……穿的好像也是一件綠色的針織半袖,側臉線條也很漂亮。
她的容貌精致,有時會讓人忽略穿著。
但現在……她的形象與那個戴著白手套抱貓的女生逐漸重合。
而且,裴幼荔看到他,聽到他的名字,居然一點驚訝都沒有。
是真的不認識……還是彆有用心?
“這種人一般都有暴力傾向。”
手中的高級狗糧仿佛變成了燙手的山芋,樓道裡的微風莫名有些陰森森的。
夢龍已經等得有點著急了,不斷跳起用爪子扒拉著他的褲子。
邊泊賢回過神,關上門,俯身摸了摸它的頭:“這個吃了會出大事的,我去給你找彆的零食。”
他將裴幼荔送的狗糧放在了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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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裴幼荔稍晚一些才起床。
這段時間,初來乍到的她不僅要熟悉警局環境,還要迅速參與崔才俊案件,加上酒店也不是很舒服,幾乎沒怎麼休息好。
終於有了自己的小窩,她睡得很舒心。
做了些運動,洗漱整理好,裴幼荔將昨天搬家產生的紙盒、泡沫和垃圾抱下樓。
“廚餘、其他、可回收……”
她將垃圾一件一件分類好,放入它們該待的地方。
這時,一個熟悉的盒子映入眼簾。
裴幼荔怔住,戴上白手套捏住盒子的一角,將它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