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世元說的地點位於人煙稀少的麻蒲郊區,宋承訓將車子停在了附近的密林中。
“我先自己進去,你在這裡等。”他打開車門。
“前輩!”裴幼荔立即拽住他的胳膊,“為什麼讓我留下?我們一起進去吧。”
宋承訓垂眸看了看她的手:“你就留在這兒,如果沒有情況,我會通知你進去,如果有情況……可以第一時間報告給廳長,請求支援。”
什麼叫如果有情況?
裴幼荔還想爭取一下:“前輩……”
“是命令,沒有商量的餘地,”宋承訓直接掙開她的手,幾秒後,又語氣和緩地勸,“聽話,不會有事。”
裴幼荔隻能注視著他下了車。
宋承訓穿過草叢,沿著牆體走了一段路,耳機那頭的女孩卻始終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剛剛是不是過於嚴肅了……她生氣了?
“前輩,請隨時跟我保持聯係。”
半晌後,宋承訓終於聽見了裴幼荔沉靜的聲音。
“好。”
他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攀上牆壁,跳進工廠內,落點在偏僻處。
為了安全,兩人是深夜來的,樓內沒有開燈,一片漆黑。
“暫時安全。”宋承訓輕聲。
“嗯,前輩小心。”
裴幼荔一邊回答,一邊看了看新信息。
執行任務時,她的手機一般會保持靜音,結束才會開啟震動。
【安泰和:我們在龍山和麻蒲的邊界,有情況可以立即出發。】
裴幼荔回複了個“收到”。
她繼續專注地聽宋承訓那邊的響動。
起初,環境非常安靜,隻有微弱的衣服摩擦和腳步聲。
“前輩,好像不太對勁,你那邊沒遇到人嗎?”裴幼荔皺眉,“那麼重要的東西,會不留人看守?”
宋承訓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他停下來,朝走廊深處望了望,沒有一絲光亮,看不清任何東西。
所謂的工廠原來應該是間小型的學校,早已廢棄,隻有一層,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
每個教室都是空的,牆壁上掛著一些模糊不清的照片,可能是以前在這裡上課的學生。
宋承訓小心翼翼地繼續深入,精神高度集中。
走廊儘頭有一個地下室,他慢慢走下台階查看。
門沒鎖,隻虛掩著。
本能地,宋承訓覺得有些怪異。
他環視一圈,確認無人後輕輕推開門,一摞摞的箱子完全堵住了去路。
宋承訓抽出隨身帶著的小刀,隨便劃開一個,滿滿都是毛絨絨的玩偶。
他又沿著縫合線將玩偶拆開,果然,裡麵藏著小袋的白色球狀藥片。
“幼荔,通知——”
宋承訓的話突然變成了“滋滋”的電流聲。
“喂?喂?前輩?”
裴幼荔提高音量詢問,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她心下一沉,立即拿出手機,想要發短信給安泰和。
然而,根本沒有信號,電話撥不出去。
工廠內有屏蔽器,剛剛應該關著,現在才打開。
主屏幕上隻有邊泊賢的一條信息和幾個未接來電,是十分鐘前收到的。
【泊賢:你的監聽器好像被發現了。】
這時,工廠內的燈光在一瞬間被全部打開,黑暗的密林隱隱被照亮,好像……在邀請她進去。
該怎麼辦?
裴幼荔的手心漸漸滲出汗來。
她迅速做了決定——先救宋承訓。
他是她的上司,更是她的同事,她不能丟下他。
安泰和經驗豐富,發現聯絡不上他們,一定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裴幼荔從工具包裡拿出錄音筆,將它固定在上衣兜,接著換到駕駛位,啟著車子。
反正都已經暴露了,她要直接從正門闖進去。
與此同時,龍山區到麻蒲區的高速公路上,一輛黑色奧迪正急速行駛著。
邊泊賢再次給裴幼荔打了個電話。
剛剛是無人接聽,現下卻變成了無法接通。
這個變化讓他的心跌到了穀底。
“我應該會很晚回來,讓小然先睡覺,不用等了。”
裴幼荔走之前,曾經這樣叮囑過,但薑然睡不著,又對監聽器一直很好奇,就去了客房。
【那個耳機裡根本沒有聲音,泊賢哥哥。】
沒有聲音?
就算裴幼荔和宋承訓監聽的那個人已經睡覺了,也不會一絲聲音也沒有吧?
狐疑的邊泊賢也走進客臥,聽了一會兒。
果然,連電流聲也沒有,就像是被人為破壞或拆除掉了。
裴幼荔和宋承訓知不知道這個突發情況?
如果不知道,那他們今晚的任務……
桌子上放著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裴幼荔走得急,沒來得及處理。
於是,叮囑薑然幾句,邊泊賢就下了樓。
她的電話一直不接,他的擔憂也逐漸升至極點。
毫無疑問,刑警的工作很危險。
邊泊賢想起第一次遇見裴幼荔時,她將一個成年男人從電梯裡一腳踢了出來。
她身手那麼好,應該不會……
邊泊賢強行把不吉利的想法甩出腦子,注視著前方的道路。
一定不會。
他將油門踩到了底兒。
而另一邊,裴幼荔也將油門踩到了底兒。
“嘭——”,工廠殘舊的大門被她直接撞開,歪歪斜斜地倒在兩側。
裴幼荔一眼就看見了樸世元。
他站在寬大的台子上,腳下是被捆著的、一動不動的宋承訓。
她趕緊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
“樸世元,他……”
“他隻是在睡覺。”
裴幼荔第一次沒有用敬語,樸世元沒介意,甚至還有點喜歡這種稱呼。
宋承訓身手很好,想製服並不容易,但他帶的人多,都是專業的打手。
更何況,他還準備了能讓人瞬間鎮靜下來的藥劑。
趁宋承訓不備,在他脖子上打一針,立刻就消停了。
“幼荔xi,我很喜歡你的,為什麼要背叛我呢?”
樸世元蹲下來,遠遠地注視著她,目光和往日一樣溫和。
“你果然有問題。”
裴幼荔沒有回答,而是靜靜陳述。
樸世元輕笑,似乎覺得她的話有些不可理喻。
“我能有什麼問題?”
“我是真的想和你交朋友,但你呢?在我房子裡裝監聽器?”
裴幼荔眼神閃了閃。
他真的發現了。
樸世元身邊的人從一個麻袋裡掏出什麼東西,遞給他。
裴幼荔愕然地睜大眼睛。
白菜?!
確切地說,是已經死了的白菜。
柔軟的白色毛發沾染上鮮紅的血液,觸目驚心。
“如果不是它,我可能還被蒙在鼓裡。”
樸世元將白菜隨意地扔在台階下,然後用紙巾仔細擦了擦手。
大約是晚上八、九點鐘,它不聽話,在房間裡亂跑。
想到裴幼荔很喜歡白菜,樸世元隻打算把它抓回籠子,但這沒眼力的小貓卻跳上了客廳的櫥櫃,碰掉了他最珍愛的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