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合作方Perez先生,祖上是旅洋的華人,賀原讓人訂了島上最好的中餐廳,誠意和情懷都做到位。
一餐飯,雙方儘歡。飯後賀原陪Perez乘車環島觀光,談天說地,包括接下去的合作、各種閒雜小事,一路上聊得極為投緣。
回程時,車在酒店附近慢下來。
徐霖提醒:“前麵人有點多,可能會堵一會。”
賀原問:“怎麼回事?”
Perez反倒讓他彆急,用蹩腳的漢語說:“沒事沒事,是煙火晚會。這是黎門島的傳統,每個月都會舉行一次這樣的盛典,我們來的巧了。”
話音剛落,不遠的天空便接連綻開煙花。從那個方向走來的人,聞聲停下回頭看。
車就這麼在路上堵了好一會。
賀原看著窗外牽手的行人,想起蘇答。拿出手機看了眼,沒有她的消息和電話。過午時,她猶猶豫豫地問他今天的安排,欲言又止,明顯有話要說。
莫非,是為這個?
好一會,車終於開回酒店,賀原和Perez先生在大堂道彆,各自回房。
房間裡靜悄悄的,賀原步子輕,走了幾步才看見陽台上的蘇答。
她趴在欄杆上,墊著腳,身子一個勁往外探,圓潤的雙肩格外白皙,那雙勻稱細長的小腿,在飄起的裙擺下若隱若現。
屋裡的光映向沒開燈的陽台,她的長發披散在雪白的背上,蝴蝶骨清晰分明,像是要在風裡揚翅而飛。
煙火晚會那塊海灘,離這邊太遠了,隻能看到一點點火焰餘光。
“再扒就掉下去了。”
他冷不丁出聲,蘇答轉過身,臉上漫開喜意,“你回來了?”
賀原嗯了聲,看了眼外麵,“看什麼?”
“嗯……那邊在放煙火。”
“你想去看?”
煙火已經放了好久,馬上就要結束。蘇答笑了下,沒多說,忽地想起什麼,立刻朝裡跑,“……我煮的東西!”
賀原站了站,外麵的煙火聲慢慢消失,不一會就徹底停止。他緩步朝裡走,蘇答將燉好的湯端到餐桌上,殷切地看著他。
“你嘗嘗。”
賀原默不做聲,坐下品嘗,喝了幾口,見她坐在對麵盯著自己,便道:“還行。”
隻是普通的兩個字,她卻很高興。
賀原執著湯匙問:“晚上去哪了?”
“晚上?在房間裡……”她忽地想起什麼,緩緩起身,“對了。”
蘇答回臥室,沒多久,捧著一個小鐵罐出來,“你看。”
賀原眉目疏淡,慢條斯理地瞥了眼,“咖啡?”
蘇答點頭,把玩著鐵罐,長睫溫柔地低垂,“我下午在海灘上畫畫,有一對老夫妻過來,問我能不能給他們畫人像,我答應了,後來又有一些人來,我說了不收錢的,他們非要給我。”
她從口袋掏出一小遝當地的紙幣,捏著左右轉了轉,“喏。這咖啡聞起來特彆香,我就用錢給你買了一罐,這些是剩下的錢。”
她彎著唇笑,眉眼像浸潤過春雨,透著徐徐生機。
蘇答又說:“我本來打算吃了晚飯再出去,想烤些點心帶上,結果配料出了點問題,味道不太對……”
她皺眉,說著說著,待不住,馬上回臥室翻找食譜。
賀原看著她的背影,隻覺來了黎門島,她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整個人都生動鮮活了幾分。
目光落在那罐咖啡上,舀湯的手停住。良久,他放下湯匙,拿起手機,點開徐霖熟悉的微信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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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答正捧著手機看食譜看得入神,賀原推開臥室門進來,她一頓,“喝完了?”
賀原沒答,一手插兜,姿態略微散漫,“出來。”
“嗯?”
他睨她一眼,不多說,轉身出去。
蘇答放下手機,快步跟上。賀原帶她到陽台,她看了看漆黑的天,不解,“怎麼了?”
“你不是想看煙火。”他說。
蘇答一愣。
很快,天空一聲巨響,伴著綺麗璀璨的煙花,暗沉沉的夜幕刹那被照亮。
沒有歡呼的人群,隻有被海風裹挾著吹來的淡淡潮汐味。
蘇答呆怔著眨眼,“你讓人放的?”
賀原沒說話,這個問題不用回答。除了他還有誰?
過午時分,她問了一句他的安排,得知他有工作在身,其他的話便都沒說。晚上煙火晚會開始,她一個人也能去看,可終究少了點感覺。
隻是最後她還是沒忍住,跑到陽台伸出個腦袋,像沒見過世麵的小孩家一樣,探頭探腦張望了半天。
而這一刻的煙花,是屬於她的,完完全全屬於她一個人。
蘇答不是不難過,也並非不委屈,但她一直勸自己,要知足,要適可而止,不能貪心。
他是賀原,是賀家了不起的天之驕子,是她好久以前就開始喜歡的人。
所以她理解,體貼,溫順地讓他開心。哪怕原本的她,執拗,倔強,不肯受一點氣,卻仍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麵前忍了又忍。
眼前煙火盛開,莫名地,蘇答忽然覺得鼻尖微酸。他隻是這樣遷就她,在乎她一下,她就感覺好開心。
呼吸變得小心而緩慢,食指動了動,碰到他的手,有一刹那,她很想握住他的手掌。
最終還是沒有,她克製著,將手背到身後。
蘇答抿了抿唇,他們上過不知多少次床,她卻不敢牽他。
賀原朝她看來,皺眉,“臉怎麼這麼紅?”
“啊?”她愣了愣,慌忙看向天,“可能熱吧。”
賀原沒放在心上,一臉懶怠地抬眸。這種東西,他興趣不大,站在這完全是賞臉作陪。
蘇答和他並肩,看著漫天煙花,餘光偷偷看他。
夜風如此溫柔。
這裡的當地人跟她說,一起看煙火大會的情侶,會得到長久的祝福。他們錯過了,但也好像沒有完全錯過。
心口悄悄的,洶湧地跳著,蘇答垂下眼,視線掃過她和他相隔不遠的兩隻手。
下次。她想。
下次要牽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