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呼吸僵滯住。
蘇答恍惚地落下步子,直至走遠,腦子裡還有些空白。
停在蘭字間門口,佟貝貝見她神色不對,“怎麼了?”
蘇答吐了口氣,“我們走吧,我不想在這吃了。”
“啊?”佟貝貝愣了一下,很快斂神,“行,不吃就不吃,咱們換個彆的地兒!”
和服務員說了聲抱歉,佟貝貝挽著蘇答胳膊,離開迎君宴。
拐角處最大的包廂裡。
徐霖推門入內,默默走到賀原身邊,低聲彙報了幾句。
賀原眼一蹙,“走了?”
徐霖小聲道:“……是。蘇小姐那邊已經走了。”
賀原沒說話。
徐霖咽了咽喉,看他一瞬間沉下來的神色,不敢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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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貝貝說要帶蘇答去吃一家非常好吃的私房菜,開到金鑼巷,停車位緊張,便在附近兩條街遠的地方停下。
往菜館子走,好車不少,豪車也有幾輛。
佟貝貝語氣誇張:“這家私房菜,哇,那叫一個好吃,有的時候人多,比那些大酒店還難排位子。”
蘇答疑惑:“我怎麼不知道?”
“前兩年才開的,你那時候不是去申城讀大學了麼。”佟貝貝說,“每次回來都待個幾天就走,我想請你吃也沒機會啊。”
她一副老饕口吻,蘇答胃口缺缺也被她說得有些餓了。
到店裡,他們去的巧,正好有包間空出來,要不然還得等。
佟貝貝和老板娘聊了會天入座,菜都是她點的,一道道上來,蘇答嘗著,確實不錯。
兩人邊吃邊聊。吃到差不多,蘇答起身,“我去洗手間,你等我一下。”
佟貝貝準備買單,“快點啊。”
洗手間在走廊儘頭,蘇答進去,很快出來。
回包廂的路上,被人叫住。
“蘇小姐?”
停下步子一看,綠植後,剛打完電話的賀騏眼裡微詫,隨即朝她一笑。
他知道她的名姓不奇怪,並非什麼難事。
蘇答緩聲:“賀先生。”
“我聽說今晚賀原在迎君宴有飯局,蘇小姐怎麼沒去?”
賀騏隨口一問,話音才落,蘇答臉色微微一變。
他看在眼裡,頓了一頓,“……抱歉。”
蘇答不是很想多說,看他一眼,正欲告辭,賀騏打量她一番,忽地說:“蘇小姐的裙子很好看。”
蘇答眉一皺。
“你不必緊張。”賀騏怕她多想,緩了緩繼續道,“這裙子顏色淺了些。蘇小姐如果是因為賀原傷神,不妨試試藍色……藍色的裙子,他或許會很喜歡。”
她麵色晦暗,尤其是在聽到賀原名字的時候。賀騏看她挺合眼緣,一時不忍,多說了兩句。話點到為止,賀騏衝她一笑,提步離開。
蘇答看著他的背影站了片刻。
回到包廂,佟貝貝已經買完單,兩人走出店外。
巷口有家便利店。
佟貝貝說:“我去買水和紙巾。”
蘇答在原地等,餘光一瞥,不遠路燈下,有個佝僂身軀的阿婆正在賣編織物。
提步過去,她在笸籮前蹲下。各種玩意兒,有花,有小動物,都是手工的。
隨手拿起一件,她問:“這個怎麼賣?”
“兩塊錢一個。”阿婆手裡捏著張紅色的紙幣,忙顫巍巍坐直。
蘇答又拿起另一個小狗模樣的,阿婆看了看她,攥著手裡的紙幣,猶豫著開口:“姑娘。”
“嗯?”
“你幫我老太婆看看,這張一百是真的還是假的?”阿婆眯著眼,遞來一張一百。
蘇答接過,拿在手裡看了幾眼,微微頓住。
老人家眼神不好,這世道,也還真有那麼多壞心的人。
阿婆殷切地望著她。
“這張……是真的。”蘇答抿唇笑了下,阿婆一聽,臉上揚起喜意。
瞥了眼那一串亂七八糟的編碼,她道:“老人家,這張紙幣的編碼正好有我的生日,您能不能換給我啊?我拿一百一跟你換。”
阿婆一聽,連連擺手,“你換嘛,就換,怎麼能要一百一,不行的,不能多要你的錢……”
蘇答從兜裡找出僅帶的幾張現金,塞給她兩張一百,“這些小動物的我全要了。”
“哎喲!那也用不了這麼多……”
“沒事,我朋友喜歡,值這個價錢。”
蘇答強硬地把錢推回去,挑了一把繩子編的小狗小貓,不等阿婆找錢,迅速走開。
佟貝貝聽阿婆在路燈下喊她,奇怪:“乾嘛,你搶老人家東西了?”
蘇答挑了一隻黑色的狗,一隻白色的貓,其它剩下的全留在塑料袋裡,塞給她,“喏,搶了點這個送你。”
“……”
回到車上,佟貝貝扔了瓶水給蘇答。
蘇答喝了兩口,靠著車椅,窗外路燈照進來,照得她神色幽沉。
佟貝貝瞥她,欲言又止,半晌還是開口:“你要是不開心就跟我講,還有我呢。”
蘇答側眸,“好好的怎麼這麼說。”
佟貝貝笑她嘴硬,不急著開車,倒了粒木糖醇給自己。
似歎非歎:“讀書那會,你可不是這個脾氣。”
她們一塊瘋了那麼多年,她比誰都了解,蘇答就是個“啞炮”。不是點了不會響,是看著沒什麼,實際悄無聲息,不給半點預告就炸,疼得你措不及防。
不管是誰,真犯到她頭上,她豁出命去也要把你連皮帶肉啃下一口。
猶記得中學某一年,那時她們還在一個學校。她倆翹了晚自習出去,吃完燒烤,撞見一個女生被一個喝醉的色狼堵在巷裡。
她還在到處找武器,蘇答想都沒想,脫了坡跟皮鞋照著對方腦門就掄上去,結結實實,砸得對方暈頭轉向。
後來被拉到警局做筆錄,她倆在長凳上等著。
蘇答忽然說,以後要穿貴的鞋。
她問為什麼。
蘇答一本正經,說,一分價錢一分貨,打起人來,厚實,趁手。
她愣了一下,你看我我看你,在等候的長凳上,兩個人相識一笑,莫名其妙笑倒在一起。
那時候的事,現在想來,都已經過去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