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開一會,估計是誰把他叫過來敘舊。
還真是巧。
蘇答扯了下唇,表示沒事。
蔓蔓拉著蘇答坐下,其他人許久不見她,略意外地打招呼寒暄。
方思喆眼神陰冷,毒牙般恨不能一口咬死她。蘇答當沒看到,那邊單惜玉悠悠開口:“難得啊,蘇答也會紆尊降貴和我們這些人坐在一起。”
蔓蔓皺眉,沒來得及說話,方思喆冷哼:“誰說不是。蘇大美人好一陣子沒見,在忙什麼?聽說傍上了大人物,怎麼不帶出來見見。”
霎時尷尬起來,其他人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難得聚一次,都少說兩句……來來來,大家玩兩把?”
方思喆隻盯著蘇答,“蘇小姐有沒興趣玩兩把?”
蘇答淡定反問:“玩什麼?”
“你想玩什麼都行。梭|哈?”
蘇答賭技不精——何止不精,今天才摸到邊。換做平時她肯定推了,當下卻一口應承:“行。”
方思喆哼笑一聲,幾個有興趣的加入一起玩,牌局開始,其他人在旁觀戰。
蘇答不想輸了氣勢,架不住牌技實在不怎麼樣。在賀原身邊看的時候,隻覺得順利無比,把把碾壓其他人,到自己這……一塌糊塗。
暗暗咳了聲,她麵上還是一本正經地繃著。
一局接一句,一路輸下來,籌碼幾乎快輸沒。
蘇答輸牌不輸氣勢,手握一把爛牌,鎮定自若地放棄,將牌蓋上,仿佛她才是最大贏家。
方思喆又贏一局,掃向蘇答麵前所剩無幾的籌碼,“蘇小姐這是快輸完了?”
蔓蔓怕他生事,忙道:“輸完就輸完,輸沒了那就不玩了嘛。”
單惜玉睨她一眼,看向蘇答,“以前沒見你有這麼財大氣粗,如今連帶著彆人都替你視金錢如糞土,今非昔比呀。我記著你可是連件最新款都要過了一季才穿,新的包出來,大家已經人手一個,也遲遲不見你背上。”
她意味深長,眼帶諷刺地看著蘇答麵前的籌碼,“現在還真是不一樣,連賭桌都敢上。”
“畢竟身份不同。蘇小姐跟了賀家的人,自然今時不同往日。”方思喆冷笑,那股怨氣,深深刻在心上,短時間內怕是消不了。
他們一唱一和,蘇答聽得皺起眉頭。
奢侈品什麼的,她一向沒有太大執念,遇見喜歡的,覺得價位合適才會買。
讀大學那幾年她一心撲在專業上,更是沒關注這些。每學期回來北城,那時候還會參加這個圈子的聚會,單惜玉她們便有意無意笑她,說她身上各種單品都是過了季的。
至於方思喆,他覺得被她折了麵子,可他自己什麼行徑?拈花惹草,女朋友換的比衣服還勤,吊兒郎當,十足一個紈絝。
他們之間本就是陌生人,她有什麼理由為他的麵子搭上自己一輩子?
蘇答臉色一肅,正要說話,單惜玉又陰陽怪氣開腔:“先前跟了賀家的人是不假,可現在怕是未必。前陣子我們吃飯還碰見賀九,人家身邊帶著彆的女人,當時蘇答就在同一家店呢,連邊都沒挨上。”
她幾個閨蜜立刻幫腔。
蘇答挑眉:“你還好意思提那天的事?”
單惜玉被趕出去,人家差點就叫保安,這筆賬,她全算在了蘇答頭上。
心裡憋著一口氣:“你都好意思坐在這,我有什麼不敢?你搭上賀九又被甩掉,現在坐在這,是又攀上了哪個富商?”
蘇答沉沉警告:“單惜玉,你再滿口胡言,信不信我把你摁進外麵遊泳池裡?”
這裡靠近廳門,門外過去不遠的甲板上就是泳池。
單惜玉臉色一變,方思喆笑著打斷:“何必火氣這麼大。既然蘇小姐說不是富商,那就不是。”他挑眉,“隻是蘇小姐輸了這麼多,我看也不容易。這樣吧,咱們來一把,我輸了,我的籌碼全歸你。你輸了,付不起也沒關係。”
他停了停,“……就把身上那件裙子脫了吧。”
蘇答眼神轉冷。
方思喆還很“貼心”地道:“人太多不好意思?那沒事,到我房裡來脫也行。”
蔓蔓聽得忍不住:“方思喆你彆太過分了!你——”
劍拔弩張間,大廳裡忽然響起一陣音樂聲。
桌邊眾人不由側目。
廳門外,甲板上抬上一架鋼琴。
勃蘭號請了一位著名鋼琴師,上船時便宣傳過,今晚會有表演。
大廳裡陸續來了許多人,不少都是其它兩個艙過來的。
這個插曲教氣氛緩和些許,其他人回過神來,忙打和稀泥:“大師現場演奏,機會難得,彆玩了彆玩了……”
正說著,幾個人從另一側走來。
為首的兩位,年輕那個要比另一個高許多。一米八六的個頭,身材精碩,西裝筆挺,襟口和肩線一絲不苟。那雙幽深的黑眸沉如寒潭,他遷就另一位年長者的身高,微微低頭,邊走邊小聲交談著。
蘇答瞥見來人,頓時一愣。
賀原也瞧見了她。身旁的客戶正和他說話,他睇她一眼,若無其事收回目光。
他們在廳門旁邊那桌坐下。
蘇答是有些尷尬的,這麼會時間就輸得差不多。雖然知道這點小錢對賀原來說,九千頭牛裡拔一根毛都算不上,他根本不會在意。
但她實在衰得沒臉見他。
蘇答閃躲的神情落在單惜玉眼裡,就成了她心虛的佐證。
再加上賀原看見她,半點反應都沒有,單惜玉認定蘇答必然是被玩膩甩了,立時一笑:“見著舊情人,你怎麼不過去問候問候?”
蘇答淡淡看著她,道:“誰跟你說是舊情人?”
“不是舊情人,那是什麼?男朋友?”單惜玉笑出聲,“好啊,既然是你男朋友,你不是沒籌碼了麼,去找他要啊?”
蘇答沒說話,賀原在談正事,她不是很想打攪他。
單惜玉越發覺得她慫了,“怎麼不去,不敢?你要是他女朋友……”
“如何?”
單惜玉見她還敢嗆聲,瞪她一眼,冷笑:“你去啊,過去跟他說話,他要是沒趕你走,我今天就跳進外麵的泳池裡!”
蘇答沉默稍許,單惜玉正要笑話,蘇答眼皮一抬,淡淡掃她,真的起身朝那邊走去。
桌邊眾人愣住。
蘇答不想打攪賀原,但單惜玉都這麼說了,她還真的挺想看人跳泳池,尤其是她討厭的人。
賀原那邊正聊著,蘇答走到桌邊,見她過來,他頓了下,還沒問怎麼了,蘇答抬手揪了揪他的袖子,臉上閃過尷尬。
“我沒籌碼了……”
賀原一愣,旋即,朝徐霖伸手。徐霖掏出一枚通體紅色的印章,賀原拿給她。
蘇答接在手裡。
他像是猜到她所想,“用這個蓋章,不限額,兌多少籌碼都行。”
“那我要是輸了?”
“隨便輸。”他似覺有些好笑,“這麼點我還是輸得起的。”
蘇答笑了下。
看他半晌,她猶豫著道:“我有事跟你說。”
賀原挑眉,“嗯?”
她湊過去,賀原以為她要跟自己說什麼,不想,她俯身快湊到耳邊時,卻突然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賀原被她親得愣住。
蘇答抿唇笑,捏著紅色印章,拎著裙擺走開。
旁邊那位客戶看在眼裡,調侃:“賀總好福氣。”
賀原緩過神,目光從她的背影收回,衝那位客戶淺淺一笑。
蘇答回到桌邊,許是因為賀原說“隨便輸”,心裡有了底氣,眉眼俱都鬆快起來。
單惜玉等人,包括桌邊一眾,全都啞然呆住,怔怔失了言語。
蘇答一言不發,慢條斯理地將原本剩下的籌碼疊好,那枚紅色的印章放在麵前,紅得鮮豔突兀。
微微彎唇,她看向怔然失語的單惜玉,“還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