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原工作專心的程度,連習慣高強度運作的助理團都自歎弗如。直到處理完一堆文件,過午數個小時,他才發現手機落在一旁的茶幾上。
拿起一看,端部多了一根繩,分明是先前蘇答手機係著的那兩根之一。
繩編成的狗,大概是在路邊什麼地方買回來的,顏色搭配得十分不講究。手藝還行,細節處栩栩如生,表情也惟妙惟肖。
色彩與做工相去甚遠,不兼容的突兀反襯出幾分彆致。
難怪她剛才走得那般急,心虛情狀原來是有由頭。
賀原淡淡扯唇,也不知她什麼時候係上去,邊想著,動手要將吊墜解下。
拆到一半,顏色跳脫的狗頭跟著被揪出幾許的繩子晃蕩,他目光掃及,忽地停住動作。
蘇答說要分他一個時,就坐在這茶幾對麵,一雙眼盈著期許,水靈清潤地,兜著寸寸縷縷的光。
賀原捏著那繩編成的狗,兩指搓了搓。
許久,他鬆開手,重新將繩子係緊,到底還是沒摘下來。
不搭調的吊墜就這麼掛在那,晃晃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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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
下午一點剛過,佟貝貝的連環奪命call便開始了。
蘇答提前一天選好了要穿的衣服,以得體、大方為主,才吃過飯,歇息不過半個鐘,就被催著要她趕緊收拾準備出門,她忙不迭畫了個簡單的妝。
佟貝貝開車到樓下,接上她,車駛上高架,一個小時後,開到畫廊外。
嘉宋畫廊規模中等,北城各有幾家,經營情況不錯,這幾年在彆的城市開起了連鎖。
少東家宋紹彬二十六七的年紀,蘇答見過照片,人長得斯文但不弱氣,對他第一印象不錯。
佟貝貝長得雖不說美豔動人,卻也是小美女一個,加之性格爽朗大方,很是討喜。前不久兩人在聚會上相識,宋紹彬對她一見鐘情,立刻展開攻勢。
蘇答擇了一身淺色套裝,不出挑不打眼,妝畫的淡,非常實誠地給佟貝貝做陪襯。兩人相攜下車,宋紹彬早等在門口,上前相迎。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佟貝貝身上,之後才禮貌地看向蘇答,非常規矩,點到即收,一顆心全然撲在佟貝貝身上。
蘇答暗暗在心裡給他加了幾分。
簡短寒暄完,宋紹彬帶她們進去。
這次做活動的畫廊是中心店,光是入口的門就很是寬敞,內裡氣氛雅致,色調搭配講究,裝潢充滿格調,看得出來下了功夫。
牆上掛著的畫吸引了蘇答的目光,除去大師們的手筆,還有近些年國內外新興畫家的作品,每一幅挑選的都極具品味。
另兩人陪她放慢步調,一邊欣賞,佟貝貝與有榮焉地同宋紹彬說:“她可是行家!”
宋紹彬聞言笑道:“是嗎?那看來我今天請對了。”
蘇答謙虛兩句,不再耽擱,三人一邊閒談一邊繼續提步。
這種活動主要以安靜為主,其他受邀賓客隻在規定區域活動,她們有宋紹彬作陪,畫廊其他不對外開放的內部區域,也都一並參觀了。
轉了半圈,到一條走廊上,一行人從側麵入口進來。
穿著整潔嚴謹的男人走在前,他身後跟著幾人,抬著一副方形的、用紙皮包好的東西。
一位年歲不輕的畫廊工作人員迎上最前麵的男人,兩人邊說邊往裡走。而後麵的人搬著東西快步跟上。
佟貝貝和宋紹彬相談甚歡,蘇答間或插兩句,餘光瞥見不遠處那行人走過,本是匆匆一眼,辨認出熟悉的麵孔後,不由直直抬眼看過去。
“那是……?”
宋紹彬以為她感興趣,介紹:“那是店裡的客人,來寄存畫作的。”
“寄存?”
“對。我們畫廊除了買賣畫作,也有保管服務。相比於其它,當然還是專業的人更懂得如何保養作品。”
畫廊有不同的服務,這個她不意外,蘇答意外的是徐霖為何會來這?
他一向是幫賀原辦事的,日夜都被行程和工作填滿,幾乎毫無私人空間。看那架勢,也不像是私事。
……替賀原來的?
蘇答看向宋紹彬:“我可以多嘴問一句,那位寄存的是什麼畫嗎?”
“這個問題確實有些冒昧……”宋紹彬為難地笑笑,但她開口問了,他還是適當告知,“那位是我們這的常客,每年都會來寄存畫作。”
“每年?”
他點頭,“有好幾年了。不過那位先生也是為自己老板跑腿,在我們這存放了好幾副畫。都是同一位老師的作品。”
聽到“為老板跑腿”,蘇答愣住,徐霖的老板還有誰?
除了賀原,還能有誰。
佟貝貝看出不對勁,接著問:“都是誰的作品啊?”
“那位——我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是國外這幾年新興的年輕畫家,倪棠,倪老師。蘇小姐是行家,或許聽說過?”
佟貝貝不是這個專業的,完全一無所知。
蘇答有所耳聞。
倪棠並非外國人,近幾年的旅洋畫家裡,她算是小有成績的一個。因拿下數年不見國人身影的聖保羅銀獎,名聲大噪。後來又因其作品在拍賣場力壓群芳,拍下令人咋舌的價格,成為同期新人裡的佼佼者。
之後每年,她都有高價售出的畫作,徹底打響名聲。
蘇答學習的流派,風格與她不同,所以並未多加了解。
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聽到她的名字。
閒說幾句,那行人走遠,宋紹彬沒放在心上,很快換了話題。
佟貝貝陪他聊著,暗暗打量蘇答。後者心不在焉,幾乎沒再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