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接,眼幽幽地睨他,賀原將盒子塞到她手裡,“打開看看。”
蘇答沒打算要他的東西,隨手彆起盒蓋,正想關上還給他,不想,裡麵是枚藍色的手鐲,隻一瞥眸光立時頓住,胸口那股鬱氣又上來了。
“藍色?”她勾唇輕嗤。
賀原見她表情不似高興,“不喜歡?”
“啪”地關上盒子,蘇答扔回他懷裡,“藍色藍色,賀先生真是個情種。這麼喜歡藍色,你直接送倪棠不就好了,何必膈應彆人?”
賀原被她這通話刺得莫名其妙,“這跟倪棠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蘇答氣笑了,一句話都不想再跟他說,扭頭往屋裡走。
倪棠最喜歡藍色。
不管再過多久,她都忘不了剪碎那堆藍色裙子時的心情。
她所有的喜歡所有的愛意,她的忍讓,遷就,在那一刻統統成了笑話。
昨晚見到穿藍裙的倪棠和賀騏,一瞬間,她以為忘記了的那些情緒統統被勾起。賀原還非要上趕著到她麵前來。一年前她忍下心酸往肚裡吞,現在她忍不住,也不想再忍了。
賀原沒給她逃避的機會,一把將她拽回來,她用力掙,臉氣得漲紅:“放手!”
他臉色沉沉,鐵鑄般的手臂鉗製住她,“把話說清楚。”
“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你趕緊滾出去!”
賀原忍下升起的火氣,“和倪棠有什麼關係?”這個手鐲,是他親自挑好讓人送來的,她隻看了一眼就跟被點燃了似得。
他不由猜測:“難道倪棠有個一樣的?”
不太可能,徐霖說是品牌特彆定製款,就這麼一個。
蘇答看他這幅明知故問的嘴臉就想作嘔,“你揣著明白裝糊塗有意思嗎?倪棠喜歡藍色你不知道?你要不然直接送她,惡心我很好玩?”
即使她沒打算收,也不代表他可以跑來膈應人。
賀原臉色一滯,沒等說話,蘇答冷笑:“我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犯不著你們這樣折騰,你喜歡看藍色你看她就好了。”
她又掙了兩下,差點從他臂彎中掙脫,賀原回過神,將她攬回來,強行讓她聽自己說:“我根本不知道倪棠喜歡藍色。”
騙誰呢。蘇答懶得說話,臉上的不信和嘲諷明晃晃。
賀原頭疼得厲害,沉聲解釋:“我真的不知道她喜歡藍色。”
“你不知道?”蘇答挑眉,“那次去黎門島,你把我一個人先扔回國,後來你回國也沒有告訴我一字半句。我穿條藍裙子去見你,你就氣消了。不是麼?”
她自嘲地笑:“當時賀騏跟我說你喜歡藍裙子,我想都沒想就穿了。說來也怪我自己,是我沒臉沒皮,主動把自尊扔到你腳下給你踩。”
這些話,以前沒有說過,不敢說,也沒機會。
現在宣泄出口,蘇答竟然覺得有幾分痛快,即使這些話像雙刃刀,另一頭同樣深深紮進她心裡,她還是控製不住地想要發泄個痛快。
她忍了太久了。
心裡這些刺曾經紮得她生疼,既然有這一刻,她為什麼不拔?
她都已經決定要和他做陌生人,是他突然說什麼要和好,要追她,是他自己給的機會。
“現在不會了。”蘇答直視著他道,“賀原我告訴你,你想都彆想。”
“賀騏跟你說,我喜歡藍裙子?”賀原眉頭皺得死緊,似是有些氣,“他說的話你就這麼相信?”
不然呢?蘇答滿臉都是這三個字。
“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倪棠喜歡藍色。”賀原再次強調。
他大學曾經和她同學,確實常見她穿藍裙子,但他從沒放在心上。
眼神細細描摹麵前這張一邊生氣一邊犯倔的臉,賀原放柔語氣,“我隻是覺得你那天穿得好看。”
她不在的一年多裡,他口是心非地從不提和她有關的事,還放話要徐霖當做沒她這個人。而徐霖辦事一向妥帖,留了個心眼,私底下還是悄悄讓人小心關注著蔣家的動靜。
偶爾知道什麼,徐霖便會提心吊膽地在他麵前說上一說。
他從一開始冷臉,訓斥,到後來默許了徐霖的彙報。
在黎門島餐廳和她說話的那個男人,他慢慢了解,知道那是她名義上的哥哥。聽到他們拉扯不清說那樣的話,他當時搞不懂自己為何心裡窩火,隻好心煩意亂地讓人把她先送回國。
後來她主動求和,去找他,他消氣根本不是因為什麼藍裙子。
他隻是覺得那天的她打扮的好看。
她肯為他花心思,而他早就在等著她找來。
“是賀騏自己想多了。”賀原頓了頓,乾脆告訴她,“倪棠和賀騏曾經在一起過,不是我。我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大學時候,周圍同窗確實調侃過他們,隻是他那時剛開始接觸賀氏,時間根本不夠用,對這些事並不怎麼上心。
賀原說得認真:“要是有半句假話,我不得好死。”
蘇答頓了一瞬,表情似信似不信,想說這種誓厚著臉皮誰發不了,可喉嚨像是被卡住,看著他黑沉沉的眸子,嘲諷的話突然說不出口。
胸口沉沉起伏,她彆開眼,悶聲不語。
見她眼裡有所鬆動,賀原麵色稍緩,手掌在她腰際流連片刻。喉頭微動,他很快按捺住那抹不合時宜的彆樣想法。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等她反應過來,他又要多一條占便宜的罪名。
索性老老實實收回手,賀原鬆開她,溫聲道:“挑這個鐲子沒有彆的意思,款式新,好看。你畫展辦的成功,我替你高興,所以才想送你。”
“要是不喜歡,下次我換彆的顏色就是了。”賀原將紅色絲絨盒子塞到她手裡,給出去的東西,沒有拿回的道理,“不想戴擺著看看也行。彆氣了。”
沒有在她公寓多留,賀原心裡雖然是想乾脆就在這定居住下,卻也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我先上去,你好好休息。”
深深看她兩眼,他走向玄關。
換鞋出門的動靜消失,門關上,室內很快恢複安靜。
蘇答站在廳裡,看著門的方向,他方才說的那些話字字在耳。
他說他不知道倪棠和藍裙子的事,是賀騏想多了。
賀原這種人,做過的事不會不承認,沒有必要也不屑撒這種謊。
喉間那口灼熱的氣息,盤旋許久,一點一點慢慢沉下去。
蘇答將手裡的首飾盒捏緊又鬆開,快步走到堆放雜物的小隔間,她打開門,看也沒看,用力將盒子扔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