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沒吃成的飯, 教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蘇答後來在美術協會辦公樓又和倪棠見了一次,倪棠看見她簡直像看見鬼一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躲得比誰都快, 再也不到她麵前說什麼化解誤會之類的話。
賀原也仿佛消失了。整整一周蘇答都沒有碰見他, 無論是電梯,車庫, 還是一樓大廳,統統不見他的身影。
那些話說出口,她感覺痛快至極,但積壓的情緒發泄乾淨,隱隱地又似乎有點空空落落。
蘇答心裡說不清地煩悶,把自己關在家裡烤了幾天點心。餅乾越做越多,根本吃不完,她乾脆叫同城快遞上門, 用鐵盒裝好, 全給佟貝貝送過去。
遊走在變胖邊緣的佟貝貝吃了幾天, 忍無可忍, 把她叫出門喝酒。
是夜, 九點。
作為北城最大的幾個夜場之一, 門口一排排全是豪車。蘇答打的來的,在路邊下車, 司機師傅看車標看得眼睛都發直。
這還算早, 天越晚, 裡頭越熱鬨。
蘇答拎著裙擺進門直奔角落,佟貝貝嫌包間悶得慌,在寬敞的大廳找了個卡座。一圈七八個人,不等她,早都已經喝開。
見她來,佟貝貝往旁邊挪,讓了個位子:“怎麼這麼晚?”
蘇答歎氣坐下:“堵車。”
“來晚了,得罰酒啊。”不知誰說了聲,其他人立時招呼起來,手忙腳亂給她選了一杯最花裡胡哨的雞尾酒。
蘇答討饒:“先讓我喘口氣行不行?”
滿座都不同意,蔓蔓和她好久不見:“要不是貝貝組局,我們還真難見你一麵。這杯說什麼都得喝了。”
蘇答推拒不過,認命地喝了半杯。
以前都在一個圈裡玩,在座這些不像和蘇答彆苗頭的那幾個,處處針對她,關係處得還不錯。認識時間長,說起話來都沒什麼顧忌,誰和誰有齟齬,誰跟誰的緋|聞,一個個陌生又留有印象的名字在耳朵裡亂竄,八卦滿天飛。
說著說著,不知誰突然開口:“蔣家的事你們聽說了嗎?”
桌邊安靜了一刹,個個都下意識看向蘇答。她雖然明麵上已經和蔣家淡了關係,到底還是從蔣家出來的,拿不準會不會介意。
說話人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妥,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沒事。”蘇答在她道歉前先說,“蔣沁怎麼了?”
許久前購物碰見,那會兒她很陰損地給蔣沁支招,教蔣沁對付薛譚雅,後來事情一多,拋到腦後。
見她確實不在意,提到這個話題的姑娘輕咳了聲,說:“蔣沁跟薛譚雅最近鬨得可厲害。前陣子她到處找人賣包,被問起來,說是她大嫂管理家用,停了她的卡。”
“圈裡好多人都在笑話蔣家砸鍋賣鐵養不起一個女兒,臉丟大了。聽說蔣沁被叫回去訓了好一通,不過薛譚雅也沒討到什麼好。蔣沁哭哭啼啼,就說錢不夠用,說薛譚雅限製她買東西花錢,鬨得雞飛狗跳的。”
除了這一樁,還有好些。
兩個人爭鋒相對互不相讓,蔣沁將一哭二鬨三上吊用的得心應手,薛譚雅氣不過,用規矩和大嫂身份壓她,她就越發變本加厲,不知情的,還真以為她們孤兒寡母被薛譚雅怎麼著了。
蘇答聽著,笑笑沒發表任何言論。從前是局中人,如今她已經置身事外,半點不想插手。
眾人繼續喝酒聊天,很快換了彆的話題,氣氛仍然熱絡。
嘈雜聲不斷,空氣中飄滿酒味,五顏六色的燈光不時閃爍掃來,蘇答聽她們聊,漸漸不說話,歪頭靠在佟貝貝身上。
“怎麼了?你彆給我來不勝酒力這出啊。”佟貝貝拱了拱肩,側頭看她。
蘇答半闔著眼,嘴角似乎噙著笑,極淡極淡的,聲音也輕:“累。”
佟貝貝打量她一會,忽地問:“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聽見這句,蘇答抬起眼皮,眉頭挑動,並不承認:“有嗎?”
“沒有心情不好,你天天烤那麼多餅乾?”
蘇答不讚同這個說法:“我就不能是心情好?”
“心情好?”佟貝貝輕嗤,“我怎麼吃,可都是一嘴苦味。”
蘇答枕著她的肩,離她的臉頰下巴極近,抬眸看了她一會,複又低下頭去,“那是你自己味覺出了問題。”
佟貝貝“嘿”地一聲,抬掌朝她腦袋上摁。蘇答隨她鬨,始終懶散地靠著她不願意起身。
不多時,離席去上洗手間的一位回來,坐下興衝衝道:“裡麵那個包廂,好像是程家大公子做東。”
北城多少姓程的,能讓人用這種語氣討論,自然是有頭有臉的那個。
“程遠洲?”
“對,他們那一圈人都在呢。”
“難怪。我說晚上怎麼好幾個群裡都有人要奔這來,說是有什麼大局。”在座不知誰看了眼手機,“哇靠,一堆五六線小明星都來了……”
蘇答對這番談話毫無興趣,臉色倦倦地喝完杯中酒,起身:“我去吧台弄點吃的。”
佟貝貝輕輕扯了她一下,低聲問:“沒事吧?”
程遠洲和賀原走得近是人儘皆知的事,他們那一圈朋友相交多年,關係好得很。雖然沒有證據,但佟貝貝總覺得蘇答這段時間的情緒和賀原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