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又去公安局了,你也知道的,他一直不死心。”
顧天準和程前認識多年,自然知道他對被拐的年幼妹妹的執著,“現在各項技術先進不少,興許真能有找到。”
溫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找到,隻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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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圓圓和她媽媽,顧天準進屋拿暖瓶倒了杯熱水,左手受傷後,生活偶有不便,問題倒是不大。
他這傷是上回演習的時候救人傷的,估摸再將養一個多月才能好全。
坐了一會兒,他倒水準備擦個澡,醫院醫生讓他彆沾水,可總不能不洗澡,自個兒家裡,倒盆熱水拿毛巾擦擦也行。以往都是洗的戰鬥澡,幾分鐘就能搞定,這下手受傷了,光是脫個衣服都費勁。
顧天準14歲念軍校,後來在戰場打拚多年,身板硬,結實有勁兒,淺麥色肌膚上留下了不少戰功赫赫的證明,大大小小傷口不老少掩在軍裝下,都是平日看不見的軍功章。
忙活完擦澡的事兒,他合衣睡了會兒,最後是被敲門聲叫醒的。
今兒過小年,大夥兒都忙著高興,也不知道誰會往自己這空蕩蕩的屋裡來,顧天準一開門,見到門口的舅媽——總政文工團的副團長李秀琴。
“剛睡醒?”
“嗯,您坐。”顧天準招呼人坐下,臨時翻出個搪瓷盅,拿去廚房衝洗兩遍,這才泡了茶端出去。
李秀琴接過茶,打量人兩眼,馮部長外甥模樣俊,倒是和自己男人有點像,眉眼鋒利,棱角分明,畢竟外甥隨舅嘛。她再掃一眼屋裡,家具沒兩樣,倒是把屋裡顯得寬敞,當然也可以說是冷清。
隨口問了托他帶秦羽蕎回軍區的事兒,聽說人婉拒了,李秀琴也沒放在心上,轉頭開始說道外甥的終身大事。
“你今年也二十六了,就不出去相看相看?”她和馮部長結婚後,也算是看著顧天準長大的,家裡感情不錯,上回見到他媽,人就逮著自己發牢騷,把兒子給數落了一通。
顧天準媽媽是個急脾氣,覺得二兒子不受管教,覺得天高皇帝遠就不把自己的話放心上,大兒子和小兒子孩子都下地跑了,他還沒個著落。
“舅媽,您是不是受了我媽的托?”顧天準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多年當兵習慣了,說這時話時,微微前傾,“您甭聽她的。”
“你這小子。”李秀琴搖搖頭,無奈笑笑,“你到年紀了,以前在戰場上是沒時間考慮,現在不一樣了,也是時候考慮個人問題。你隔壁同學孩子都好幾歲了,你就不急?人老婆孩子在家,看看你,一個人屋裡空成啥樣了!”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李秀琴拿家裡小姑子也沒法,“不然我給你安排相親,你去看看。”
“彆彆彆。”顧天準連連擺手,身子往後一靠,這才卸下勁兒來,“舅媽,相親就算了,我自個兒結婚,自個兒找對象,找個我自己歡喜的,成不?”
“嘿,你還看不上我們相親結婚的?你們這些小年輕是不一樣了。我知道,現在都時興自由戀愛了是不?”李秀琴心裡有數,這人打小就不是個愛聽安排的,自己主意正得很,“我和你舅舅,你爸媽不都是相親結婚的嘛,日子照樣過得挺好。”
“那是,你們日子過得不好,能有我和大偉的事兒嗎?”大偉是李秀琴的兒子,和顧天準歲數相仿。
“你彆跟我皮,反正這話我是傳到了,到時候你媽那兒你自己去交差。”
“成!”顧天準點頭頷首,“我抓緊,爭取半年內找個媳婦兒,一年內讓她抱上孫子,您看這成不?”
李秀琴聽他沒譜的話直搖頭,這人答應得越快說得越好聽,越代表他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因為三年前他也是這麼跟家裡人說的,敷衍得很。
可她也說不出什麼重話,畢竟不是自己孩子,“你以為這是你行軍打靶啊?還半年一年的,瞎保證,我瞧你就是沒上心...”
把人又說教了一通,李秀琴才在顧天準的連連保證下離開,收拾收拾準備晚上回京市。
顧天準準備去送他,李秀琴念及他還傷著不許他送,這才作罷。
*
軍區醫院。
秦羽蕎找護士問了時間,算算文藝彙演的節目流程,這會兒應當正好是《草原女民兵》的群舞時間。
渾厚動聽的馬頭琴聲飄蕩在大禮堂上空,悠揚琴聲仿佛帶著台下幾百名戰士來到了廣闊的大草原,文工團舞蹈隊的演員們踏步而出,扮演著一群在草原上巡邏、救人、訓練的蒙古女民兵。
蒙古族舞蹈的輕捷矯健與芭蕾舞的左右彈跳,眾多舞蹈元素集中展現,多日的訓練成果顯著,文工團女兵出色完成這支群舞。
秦羽蕎聽過無數遍《草原女民兵》的曲子,此刻,她坐在病床上,嘴裡輕聲哼著曲調,婉轉悠長,應和著遠方大禮堂裡的群舞表演,在跳躍節點便輕輕抬沒有受傷的右腿......
伴隨著樂曲尾聲,文工團的八個舞蹈演員一字排開,隨著節拍左手叉腰,右手舞動,踏步退場,台下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秦羽蕎哼完曲調,側頭看向窗外,望著大禮堂的方向,似乎能聽見熱烈的掌聲響起。
惦記了一天《草原女民兵》舞蹈的秦羽蕎下午睡覺做了個夢,夢裡麵有一個漂亮的舞蹈演員,模樣姣好,可她壓根不認識人家。那人剛跳完《草原女民兵》,換下演出服便回家見孩子。
小女娃瞧著就幾個月大,咿咿呀呀學語,揮舞著雙手和媽媽逗趣。過了一會兒跑進來一個幾歲的小男娃,嚷著要看妹妹。
兄妹倆一個不會說話,一個嘰嘰喳喳,哥哥還用手戳戳妹妹的梨渦,兩人互相看著嗬嗬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