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奪回金翎(1 / 2)

我死後他追悔莫及 胥禾 18347 字 4個月前

啊,是被丟掉後,自己又找上門的狗狗呀!

“啾啾啾啾!”

小鳳凰趴在孔雀懷裡,張開嫩喙問:“我們把狗狗一起帶走吧!”

隻看到了狗,沒看到那坨人嗎?

是記不得,沒印象,還是不在乎了?又或者那坨人過於狼狽,小鳳凰沒認出來?

孔雀神色有些微妙,哼笑道:“這可是奚玄卿的狗,你不怕奚玄卿聞著味兒找來?”

小鳳凰目光一滯,縮了縮脖子。

麵對狗狗的滿眼期待,他扭頭不看,一腦袋紮進孔雀懷裡:“啾啾!”

那好吧,再見!

狗子:?

小鳳凰又啾啾叫了幾聲。

你回涿光山找你主人去吧!

大約是因為狗狗本就是神獸犼,智力非凡,聽懂鳳凰的啾啾也算不得多難。

被拒絕被拋棄,它心底苦。

狗狗吐了吐舌頭,可憐巴巴地嗚了聲。

狗狗目光落在孔雀身上,最後的希望了!一雙大眼睛裡寫滿了:我是一隻有用的狗!看!

它小小身軀,力氣驚人,齜牙咧嘴叼著那一坨人,拽進醫館。

“嗷嗚~”

孔雀:“……”

那坨人看起來像是死了一樣,癱著一動不動。

滿身邋遢,泥汙沾血。

襤褸衣衫像是被無數雙手撕開過,遮擋不住爬滿爛瘡的皮肉,僅剩的幾片尚且完好的皮肉,也布滿鞭痕,以及煙槍燙上去而留的疤。

本該纖細的,骨相清俊的雙腕,也不知被什麼桎梏過,留下兩圈永遠無法消弭的烙鐵環痕。

甚至直到現在,他脖頸上還拴著狗環,粗糙鐵器早就生鏽,斑駁鏽痕將脖頸皮膚蹭地一片稀爛。

他曾越長越與鳳凰肖似。

如今,隻餘麵目可憎。

借著鳳凰金翎,靠著偷來的相貌,作出幾分惹憐的姿態,確實會惹得很多人疼惜他。

以色侍人罷了。

如今這幅人嫌狗厭的模樣,又要裝可憐給誰看?

孔雀抱著懷中鳳凰,嗤笑一聲:“彆裝了,還想用這種伎倆騙我幾次?”

“啾啾?”

小鳳凰好奇張望,又抬起腦袋仰頭看孔雀。

你和這個……人,認識啊?

孔雀咬緊後槽牙:“我的仇人。”

他將鳳凰腦袋摁進自己懷裡,“彆亂看,到時候嚇到了,哭鼻子我可不管。”

“乖,等我一小會兒。”

孔雀抬臂一揮,幼犼仿佛被一堵風牆推開,它嗷嗷叫著,孔雀聽不懂,沒理他。

小鳳凰想探出腦袋,但孔雀衣襟扣得嚴嚴實實。

不想吵到他,孔雀布下一道隔音結界。

鳳凰啾啾聲也被淹沒,傳不出去。

他其實想說:你等等,狗狗有話說,他說這個東西身上有我的氣息,所以

才帶來給我瞧瞧,你讓我瞧瞧啊你……

在小鳳凰看不到的角度,孔雀一雙墨綠瞳孔已熏染一層紅霧,那是恨不得將此人千刀萬剮的深仇。

且不說鳳翎算計他,害他被奚玄卿冰封三百年。

單單隻講此人冒名頂替鳳凰,騙了他。

又偷走鳳凰金翎,奪走鳳凰的一切,還在九天境上折辱戕害過鳳凰,便已是罄竹難書。

孔雀恨不得將此人挫骨揚灰,碾碎魂魄。

那坨邋遢東西,孔雀碰他都嫌臟,隻在空中抓了一把長柄風刀,一刀劃下,破衣皸裂,血肉翻開,傷口入骨。

鳳翎卻還咬著牙裝死。

沾滿泥汙的亂發遮掩雙目,他咬牙抬眼,盯著半掩半敞的醫館大門,想找個機會逃出去。

可下一刻,醫館大門轟然闔上。

那把風刀就朝著他大腿劈來。

喀嚓一聲,膝蓋以上的大腿骨全部碎裂,他再也忍不住疼痛,哀嚎出聲。

一開口,他怔住了。

甚至忘記了疼痛。

孔雀也略詫一瞬,隨即眉梢微挑,譏誚道:“嘖,這聲音……吞過炭?”

吞……炭。

這一提醒,鳳翎重新被拉回不堪回首的記憶中。

被奚玄卿割下頭顱,焚燒肉身後,他又活了下來,司晨說,那是得了一位高人的指點,瞞天過海,保住了他的魂魄。

但若想重塑肉身,重新複活,他需要進入鳳凰涅槃劫中,憑著他做了三百年的鳳凰,擁有鳳凰金翎,可以騙過天道,得到鳳凰的涅槃機緣,借此重生。

他沒想到,自己會在涅槃劫中再度碰到真正的鳳凰和奚玄卿。

但好在,這一場劫,以倉靈的身份去應對,是一場死劫。

劫中世界的倉靈注定要被發現妖靈的身份,被發現他與小皇子的死有直接關係,而後當著所有人的麵焚燒祭天,被大祭司煉化成丹藥。

鳳凰不可能出劫!

作為老皇帝的寵妃,鳳翎雖夜夜侍君,惡心透了,可他保命的機會太多了。

他才是最可能出劫的那個人。

他要奪走涅槃的機會,用在自己身上。

偏偏,奚玄卿的存在成了一個變數。

奚玄卿拿著司命筆,為鳳翎批命,讓他從穩操勝卷變得一敗塗地,最終淪落軍中,嘗百人褻玩的滋味,衣不蔽體,遍身染瘡,直至涅槃劫終。

涅槃劫門闔上的前一刻,出來的不止是鳳凰,還有鳳翎微弱的,不易被察覺的魂魄,混在疾風中,隱於暗夜裡。

不像鳳凰,有奚玄卿親自帶著,悉心養護。

失去鳳凰身份,鳳翎失去一切。

礙於奚玄卿在,司晨也不敢在附近等他。

他的魂魄便飄飄搖搖,迷迷糊糊地一頭紮入凡塵境。

隻要在劫中世界不死,他還是如願以償地蹭到了鳳凰涅槃劫的好處,順利重生。

隻不過,靈魂早就

在涅槃劫世界中,被折磨的一塌糊塗。

以至於他一重生,剛凝聚出身軀,便是劫中他躺在幾十個兵卒軍帳中的那副模樣。

現實好不到哪兒去。

他艱難地睜開雙眼,是在牢獄中。

沒人反應過來,他為何憑空出現在此。

隻見著他衣不蔽體,雪白肌膚上儘是猙獰曖昧的紅痕指印,眼睛都綠了,他像是春.藥本身,引人著迷。

先是獄卒,將他拖了出去,兩三個人將他摁在刑具上,其中一個還將煙槍往他腿上燙,用燒紅的炭火往他喉嚨裡塞。

玩的刺激了,用上些刑具,於麻木生死的獄卒而言,便是天然的情趣。

玩膩了,便將他往囚牢中一丟。

一雙雙粗糙邋遢的手,一具具反抗不得的彪悍身軀,往他身上掐,往他身上壓……

生不如死。

可還是想活。

再次被獄卒拉出去時,他動用了積攢許久,最後一點點可以使用的金翎力量。

終於!

逃了出來!

可逃出來了又能怎麼樣?

無論是涅槃劫中,他經曆的那些事,老皇帝用在他身上的魅藥迷香,還是現實世界中,他被開拓的玩物身軀,都讓他不得解脫。

他臟了,皮肉爛了,生了瘡,普通人會避之不及,乞丐卻不會嫌棄。

昔日,被無比尊敬,奉請入九天境棲梧殿的小殿下,如今淪落成人人可欺,誰都能玩弄的臟東西……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一刻,他想,若當初真死在奚玄卿手上就好了。

又想,不可以!

他要活著!

他要活!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如此對待?

一個卑微低賤的人,想往高處爬,有錯嗎?

他不過是不滿命運捉弄,不想永遠做一隻萬人嫌棄的烏鴉。

他也想擁有漂亮的翎羽,也想被彆人豔羨稱讚。

隻是想不被欺淩貶低,他有錯嗎?

他也曾有善心,救助過更弱勢的小妖,也曾隻想追隨鳳凰,還為鳳凰采藥療傷,認真照顧……

他也曾幻想過,隻要鳳凰醒來後,不嫌棄他醜,不像其他羽族那樣看不起他,奚落他,嘲諷他,就夠了!

若是鳳凰多看他一眼,說一句多謝。

他就滿足了。

可他日日夜夜瞧著那漂亮的翎羽,那高貴的身份,心底發癢。

有道聲音無時無刻不在蠱惑他,告訴他,你可以不再卑微,你可以逆天改命,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隻要你……

究竟是一念之差,還是蓄謀已久的趁人之危,鳳翎已經分不清了。

他隻覺得,若是自己做錯了。

那麼,已經遭此大劫,還夠了吧?

也該還夠了吧!

他什麼都不要了,還不行嗎?

他……他隻想

活著。

千萬要活下去,活不下去,要死得慢一點。

司晨呢?

怎麼還沒找來救他?

為他出謀劃策的是他,保住他魂魄,送他入涅槃劫的是他,承諾會等他出來的也是他。

如今,都這麼久了,為何還不來接他?

他望著天,卻再也沒能力登上萬靈境,爬上九千長階。

一邊憎恨怨憤地想:司晨是不是也嫌他臟,不要他了?

又卑微地想:不會的,司晨真心喜歡他的,他都知道,他隻是從不回應,司晨不會背叛他的!

司晨還隻是一隻被人欺淩的雉雞時,是他將他救出來,帶在身邊,給他無上榮光,給他棲梧殿仙官的身份,讓他不再被人看不起。

他是司晨的恩人,司晨是他的忠仆。

他不會背叛他的!

為什麼還不來救救他啊?

他真的……快撐不住了。

風刀不比凡塵境的鞭子,那是蘊含靈力的,如今的他也不知還能承受幾刀。

若無金翎相護,他恐怕早就死了。

他能感受到金翎的不安,蠢蠢欲動。

因為真正的主人就在眼前。

要不是金翎已與他魂魄捆綁,此刻,恐怕早就回到真正的鳳凰身邊了。

風刀一下又一下剮他皮肉,擊碎骨骼。

不知過去多久,大約是孔雀趕時間,也懶得同他慢慢“敘舊”。

隻嘖嘖稱奇道:“撐了這麼久還沒死呢?”

“要不是怕臟了鳳凰的眼,我確實很想將你帶回丹穴山,慢慢陪你玩,多少也要將鳳凰吃過的苦,都找回來才是,沒個三百年,我都不想放過你。”

“但…我也不蠢,不是不曉得什麼叫夜長夢多,隻要給了你活命的機會,像你這樣的賤種即便隻剩一口氣,也會像踩不爛的雜草一樣,春風吹又生。”

鳳翎渾身癱軟,疼痛已至麻木的境地,就像感受不到身軀的存在。

他咬著出血的牙根,扯著被燙壞了,沙礫摩擦老樹皮般的聲音說:“你不能殺我,鳳凰金翎還在我魂魄中,若我死了,鳳凰就永遠長不出金翎了。”

孔雀微怔,思忖片刻,又譏誚一笑:“倒是忘了正事。”

他扯了張椅子,一坐,手肘撐著膝蓋,身軀前傾,掌心的風刀被他吹去血漿,又化作一把剔魂刀。

“將金翎藏在魂魄裡,用來保命,這不像是你這個腦子能想出來的辦法。”

“是你自己說,還是我慢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