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演戲(2 / 2)

我死後他追悔莫及 胥禾 10792 字 4個月前

對方一襲白衣,外罩鐫繡暗紅圖騰的玄袍,撐著一把薑黃色的油傘,雨珠滴落傘簷,被樹枝挑開,露出一張清俊麵容,眼尾綴著一枚小痣,他嚇了一跳,屏住呼吸,攥著傘柄的手緊了緊,掩飾慌張。

奚玄卿亦是眉心緊皺。

這張臉太熟稔,卻又與記憶中的不同,年輕許多,雙眼清洌乾淨,氣質大不相同。

奚玄卿皺眉輕喃:安是願。∨[(”

少年瞪大眼:“你認識我?”

他眼前這個被雨淋透,略有些狼狽的男人卻抿唇未言,那雙深邃的眼直勾勾盯著他,像是望穿靈魂。

安是願雖年紀小,有些緊張,但他好歹做了好幾年國師,見識是有的,臨危不亂也能做到。

確認自己沒得罪過這人,便大大方方由他打量。

“這位仙師莫怕,此處偏僻,除了我,還沒人看見你,你不會被王朝強征的。”

在靈氣剛剛蘇醒的時代,修士並不多,在凡人眼中卻有著超乎想象的能力。

因而,幾十萬年前的王朝會大量豢養修士,作為戰場上的助力,修士的多少,能力強悍與否,都是一個國家實力的象征。

有的修士並不願意為王朝效力,隻願歸隱修仙,即便擁有凡人所不能的能力,但奈何寡不敵眾,一人難抵國之千軍,一旦被發現,便會被王朝強征,看起來禮遇有加,實則是被當作武器囚禁在深宮之中,隨時啟用。

奚玄卿慢慢移開附著了靈力,鋒利如刀刃的樹枝,冰冷冷地說:“你不記得我了?”

少年茫然眨眼:“我見過仙師嗎?”

這反應應當不會是偽裝的。

但奚玄卿被懷淵騙怕了,時刻保持警覺,懷疑除去倉靈之外的一切人和事,尤其是在麵對這張和懷淵一模一樣的臉。

安是願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麵對這陌生人鋪天蓋地襲來的威壓和天然的敵意,心底便是緊張,常年的禮儀教養還是讓他保持著恭謙禮貌,隻笑了笑。

“我見閣下似乎是在尋什麼人?恰巧我這兩日認識了一位公子,他也在尋人……”

安是願話音未落,麵前的男人便快他幾步朝他的星閣走去,似對宮中地形了如指掌,又對他的身份知之甚多。

安是願穿

著的是國師袍,國師住在星閣之中。

星閣是王朝專為國師而建,高聳入雲,似能直接星辰,站在樓頂能俯瞰整座王朝宮殿,內侍宮婢都在樓下伺候,尋常上不得頂樓。

他們隻覺得一陣風帶著雨,氣勢洶洶地將厚重的院門推開,過了須臾,少年國師便撐著傘大步走進來。

吩咐他們散去,不必伺候,安是願便急急收了傘,朝樓上走去。

星閣高聳,彎彎繞繞一路盤旋而上,共計十三層。

奚玄卿根本沒耐心一層層往上爬,便掐了訣瞬移至頂樓。

鐫雕著玄鳥圖騰和繁星的重門,被他用力一推,門框拍打在青銅門吸上,裂開一道溝壑深紋。

門內的人嚇了一跳,猛地看去。

四目相對。

倉靈一手拿著酒壺高高舉起,仰著頭往嘴裡倒,嘴裡還塞著糕點,兩頰鼓囊囊的,說不出話,喉嚨裡似塞了一片沙海,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一隻手還油膩膩地攥著大雞腿,往旁邊的狗嘴裡塞,這一愣,打斷了給狗子喂飯,狗子口涎直流,後腿站起來,一隻前腿趴在倉靈膝蓋上,另一隻拚命往上夠雞腿。

桌上更是狼藉一片,已經空了十餘隻菜盤,還有二十多道菜都被扒拉地亂七八糟。

桌前的人就像八輩子沒吃過飯似的。

他一時愣住,細口壺中的酒水淌地下頜脖頸全都濕透了,都沒反應過來,傻狗還在垂涎那油香四溢的雞腿。

“奚……昂噗——”糕點屑噴出,撒了滿桌,給眼前的幾道菜點綴上一片雪花,更亂了。

奚玄卿一臉黑沉地疾步走來,一巴掌掀開傻狗,順帶那油膩的雞腿也掉在地上。

在報複給他一巴掌的人,和追逐狗糧之間,傻狗樂嗬嗬地去啃雞腿。

他捏著倉靈下頜,手指扣出那塞地倉靈近乎窒息的糕點殘渣,又扯過餐盤上的帕子細細擦乾淨碎屑和酒水。

慍怒要從眉眼衝出,又被他強行摁滅火苗,哽在喉嚨裡,隻剩無奈,這才皺眉低聲道:“都不知道有沒有問題,就敢往嘴裡塞?”

倉靈被嗆地眼眶濕潤,眨了眨眼,委屈道:“……我餓。”

奚玄卿正給他細細擦手,聞聲一頓,斂去滿身因急躁而難自控的戾氣,抬眼柔和道:“為什麼會餓?”

鳳凰是真神,按理說,吃東西隻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並不會真的覺得饑餓,是什麼讓他如此不顧形象暴飲暴食。

他掃了眼這些吃食,並非倉靈愛吃的。

幾十萬年前的飲食粗糙,調味料就那麼幾樣,即便是宮廷中也不能做出太多花樣的美食。

他的小鳳凰挑剔成那樣,不可能饑不擇食。

倉靈皺眉搖頭,帶了點醉酒的茫然感:“就是覺得好餓。”

說完,還打了個飽嗝。

“……”倉靈摸了摸鼓囊囊的,撐地腰帶都快崩開的肚子,心虛得很:“還餓……”

倉靈指了指牆角啃雞腿的傻狗:“它也很餓。

這狗不是彆的狗,正是曾經被奚玄卿養在涿光山上陪伴小鳳凰的幼犼,流了一地哈喇子,肚子撐地像懷了五六隻崽的樣子,哪裡還有凶獸犼那威風凜凜的樣子?

直到一股饑餓感,沒來由地從自己腹中傳來,奚玄卿意識到這片執念之地的問題很大。

“唔……好撐,你給我揉揉。”

倉靈拽過奚玄卿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兩人極親昵,靠在一起,就像是妻子身懷六甲,丈夫為其按摩似的。

趕到門口的安是願愣了下,撇開眼。

恰在這時,倉靈咬住奚玄卿耳垂,嗓音極清醒,用氣音說:“安是願是懷淵,池中蘭草是本體,在吸靈氣,要毀掉。”

奚玄卿一下子明白過來。

靈氣不同於靈力,靈力消耗完需要修煉恢複,靈氣則需要去充沛的山脈中汲取。

而這個時候是靈氣剛剛蘇醒的時代,天地間本就存有不多,相較於人,其他東西若想修行,就更需要大量靈氣了。

恰巧的是,倉靈,奚玄卿,還有那隻傻狗,以神身蘊含著的大量靈氣,就這樣送上了門。

哪有不扣留的道理。

奚玄卿剛要用神識傳音,卻被倉靈猛地貼上來,咬住唇,以交疊的姿態擋住自己微動的唇。

“彆用術法,他感覺的到。”

但話一說完,倉靈懊惱起來,奚玄卿想用神識傳音,他瞪他一眼,或者掐他一下打斷就可以了,堵嘴乾嘛?就算要堵嘴,也可以用手,但他的手還被奚玄卿握著擦油脂,不太方便。

剛要分開,又被奚玄卿一把攬住腰身,借著錯位的曖昧姿態,問他:“來多久了。”

“三天了。”倉靈難以掩飾的抱怨,“你怎麼才來?不是說好合作嘛,你這人……”

奚玄卿卻笑了笑:“下次不會了。”

說完,被倉靈推開時,竟真擦著他的唇親了下,甚至叼著下唇不輕不重地咬了下。

“演就演像一點。”

倉靈:“……”

火辣辣的,應該紅了,明眼人肯定都看得出來。

明眼人站在門框邊,輕咳了聲。

溫潤清俊的少年牽了下唇角,展現出一個怪異的笑容,麵容卻未動。

俗稱皮笑肉不笑。

倉靈想:有點像在凡塵境看過的牽絲傀儡戲,那傀儡動作再豐富也是假的,每一個動作都是主人牽引出來的。

安是願:“兩位密謀好了嗎?”

倉靈眨了眨眼,被看穿了啊?

不由歎氣,犧牲色相,戲還白演,肚子真的好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