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俞你他媽瘋了吧?遇到熊不裝死, 我看你真的是要死。】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趕緊跑你要死啊!】
【我艸了!你說等一下就等一下啊?!窮凶極惡的歹徒都得考慮一下呢,你麵對的是一頭熊, 那是熊!聽不懂人話的好嗎?!】
不隻是直播間觀眾看不懂, 就連旁邊的印佑霖也是滿臉錯愕,被黑熊追了一路, 他這會已經滿頭大汗氣喘籲籲,聞言, 呼氣都頓了頓。
印佑霖張了張嘴,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隻剩下身體本能還讓他艱難的呼吸。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黑熊會一巴掌下來腦漿迸濺的時候,氣勢洶洶的黑熊卻突然停住。
在夜晚朦朧的月光下,開了夜視的直播間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是攻擊狀態,可這會站直了張開手臂,愣是沒有拍下去,哪怕它隻是把手臂放下就能觸碰到躺在地上的倆人。
也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林千俞離的近, 看見黑熊麵上的呆滯。
不再呲牙的熊, 感覺張牙舞爪的攻擊力都下降一半。
黑熊其實是一種被低估智商的,非常聰明的動物。
正因為聰明, 所以在聽懂人類說話以後才會感到困惑,連打架都忘了。
……
【臥、臥槽?!真不動了?】
【不是……演的吧。這劇情也太假了。】
直播間觀眾目瞪口呆。
說句話就直接站那不動了,這熊真的跟能聽懂人話似的。
林千俞見狀也鬆了口氣,拍了拍杭思思,見她昏過去,便朝著印佑霖招了招手,讓他過來把人抱走。
印佑霖不明所以,卻也上前一步打算看清楚些, 豈料他剛一動,黑熊驟然扭頭。
不知道是不是針對他,但這種情況下,印佑霖也不敢再有動作。
林千俞無奈,隻得先將杭思思往旁邊帶,自己則還在原處,跟黑熊說話,“你為什麼要追她?”
他們又不在黑熊的食譜上,它的肚子也是鼓的,按理說,吃飽喝足的黑熊脾氣還算溫順,也不會主動攻擊人。
結果一見麵就撞見黑熊追著杭思思和印佑霖倆人跑,林千俞也有些摸不清楚。
黑熊沒有回答,而是圍著林千俞轉了一圈,在背後忍不住湊近了在她頸間嗅了嗅。
這是無限靠近的距離,還是脆弱的容易被一擊致命的脖頸處。
如果黑熊在此刻突然翻臉,林千俞很可能當場咽氣,連搶救都省了。
印佑霖喉結上下滾動,他想做些什麼弄出動靜將黑熊引走,又怕驚嚇到黑熊直接張嘴,一來一回的糾結間,他沒敢貿然動作。
林千俞倒是神情自若,全然沒有被猛獸盯上的緊張感,任由黑熊熟悉自己的氣息。
似乎是察覺到她不是同類,黑熊轉了一圈回來,湊近林千俞的臉歪了下頭,那雙小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她。
又像是確認什麼似的,用熊掌推了推。
看似隨意一下,實際上熊掌的力氣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林千俞心裡有所防備,但……“誒?!”這麼一下還是直接給她推到仰倒。
“……”
見她倒下,罪魁禍首噌的一下站起來,有些慌張的湊過去看,“嗚?”
【動手了啊啊啊!救援隊呢?!為什麼還沒到。】
【嚷嚷什麼,救援隊又不是給你家服務的,大晚上還不讓人休息?】
【就是啊,來參加這檔綜藝就該預見到可能遇到的問題,林千俞要是真被咬死也怪不得彆人。】
【林千俞死得好 !讓你滾出綜藝你不滾,自食惡果了吧,活該。】
救援隊帶著導演趕到現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林千俞半身都被熊擋住,看不見臉,躺在地上不知死活。旁邊是一動不動的杭思思,印佑霖站在不遠處換身僵硬像假人似的。
而那隻黑熊……徘徊在林千俞身側,吻部似乎朝著脖頸靠近。
導演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喊都不敢大聲喊,手拍打著旁邊舉著麻醉的救援人員,張了張嘴,無聲指著熊那邊。
肢體語言將想做的事表達的淋漓儘致。
救援人員舉著麻醉瞄準,但始終沒有扣動扳機。
他搖了搖頭,輕聲說:“離得太近了,麻醉不可能立即生效,被打中的瞬間黑熊可能會暴怒。”
到時候,離的近的人都得遭殃,林千俞和杭思思更是,她們是會最先被撕成碎片的。
身為救援人員的他,也要承擔大部分責任,他肯定不敢隨便動手。
“那怎麼辦?就這樣等著?看熊什麼時候待不下去了動嘴……?”導演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心臟病要犯了。
實地考察的時候這一片是絕對安全的,彆說熊了,稍微大一點的動物都不見,從哪跑來的熊啊。
這事要是處理不好,他已經能預料到後果會是什麼。
簡直就是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刀啊。
“導演?”林千俞聽到動靜自己坐了起來,瞥見救援人員手裡的家夥,她頓了頓,說:“先彆動手,它沒有要攻擊人的意思。”
見林千俞還能自己坐起來,導演登時鬆了口氣,然而下一刻,熊也有了動作。
導演忙揮手,“快躺回去快躺回去,裝死。”
“……遇到熊裝死是假的。這邊交給我。”林千俞摸了摸口袋,杭思思之前給她的糖,她是一直揣在兜裡的,“要吃糖嗎?”
彩色塑料包裝的糖在月光下透著光。
黑熊眨巴眨巴眼睛,熊掌落在身前,看起來有種老實巴交的感覺。
林千俞拆了一顆自己吃,天氣太熱,糖已經有點化了,但不影響味道,她咬在牙間,“看,可以吃的。甜的。”
黑熊咬了咬熊掌,“嗚?”
“這樣,你啊——”林千俞張嘴,“像我這樣。”
“嗷——”
黑熊有樣學樣,林千俞拆了幾顆糖丟進去,“好啦。”
嘴裡有東西,黑熊嚼了嚼,奈何糖太小了,又沒落在牙齒上,沒咬到東西卻能吃到甜味。
甜滋滋的讓黑熊眼睛都亮了。
遠處的導演看著這一幕,安靜沉默著,無邊無儘的荒謬在心中蔓延。
這、這……是什麼情況!?
不是說嘉賓在山上遇到野生黑熊,被一路追趕下山的嗎?
為什麼感覺林千俞跟這頭黑熊很熟悉的樣子,都喂上糖了!
也不對啊,那熊看著凶,但學著林千俞張嘴,又蠢萌蠢萌的,像個大憨憨。
不是說嘉賓遇險命懸一線嗎?
導演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沒事……導演深吸一口氣,當導演這麼多年他什麼場麵見到過,小事,都是小……
——TM的這個場麵他真的從沒遇到過啊啊啊!
在這站了這麼一會,導演感覺自己腦子嗡嗡的。
精神恍惚。
許是相處太過和諧,觀眾不免有些猜疑。
【這是導演買來做戲的吧?幫林千俞立人設。】
【我也感覺像是造假,怕不是訓練好的熊,跟嘉賓們一起上島的。】
【拜托,你說是人套熊的皮套我還能相信,誰沒事用真熊玩真人秀造假啊?動物的不可控有多危險你們知道嗎?】
……
彈幕愈演愈烈,隱隱傳出是導演親自訓練的黑熊,就為了捧紅林千俞。
注意到彈幕的導演:“……”
你們吹牛逼彆帶上我。
那邊黑熊吃了糖,原本就收了暴戾模樣,這會更顯乖順。
林千俞盤腿坐著,把身上所有的糖都拆開,邊喂熊吃糖跟它打好關係,邊問道:“你為什麼追著她呀?”
“嗚……”
黑熊也啪嘰一下坐好,乖巧的張大嘴巴等林千俞往它嘴裡丟甜甜。
林千俞:“沒有追?你追的是另一個男人?”
黑熊點點頭。
林千俞視線偏移,印佑霖說:“應該是郭彥朋吧。他帶我們上山的。”
印佑霖的話落在黑熊耳中是嘰裡呱啦的一串,聽不懂,但是見林千俞沒在看著自己,黑熊抬爪嗚了聲。
林千俞適時地又喂幾塊糖,“仔細說說。”
回想起之前的事,印佑霖歎了口氣,“之前彈幕都在說你遇見了熊,然後你不是跟郭彥朋他們……起了點爭執,然後直播間都是嘲諷的,郭彥朋憋著一口氣,就組織我們一起上山找物資。”
說是上山找物資,實際上就是郭彥朋的一個借口。
但這幾天,大部分嘉賓已經能勉強適應環境,捕獵做飯也能滿足自己,晚上也沒有很累,再加上是一個團隊的,郭彥朋又是隊長,就也都跟著大部隊行動。
臨走前還跟導演打了招呼。
隻是郭彥朋帶路,不知道怎麼就走偏了。
“然後就撞上黑熊突然暴怒,大家都嚇個半死就趕緊跑,慌裡慌張的也不認路,跑著跑著就分散了。”印佑霖跟杭思思慌不擇路的遇上了準備回基地的林千俞。
“暴怒?”林千俞挑眉,聽起來很合理,但是……什麼也沒做的話,黑熊莫名其妙就發狂追人,有些說不過去。
印佑霖苦笑道:“我離的有點遠,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等我察覺到的時候大家都開始跟著跑。”
林千俞點點頭,手裡的糖果戳戳黑熊掌心的肉墊,“郭彥朋挑釁你了嗎?就是你追的那個男人。”
“嗚!”
“踩你了?”
“嗷!”
黑熊坐地上,小短腿一伸出,上麵隱約能看見模糊的血跡,以及被血粘黏在一起的毛毛。
林千俞:“……”
怪不得熊會暴怒。
導演注意到那邊一來一回的交談,心裡突然萌生出一種荒誕卻又不是絕無可能的猜想。
他是導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節目的真實性,以及這一刻的,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交流。
猶豫不過三秒,導演當機立斷,“林千俞,那個……它說了什麼?”
說話時看見熊扭頭過來,導演還是往後縮了縮。
“它說,它原本在睡覺,有人過來踩了它一腳,它就很生氣。”頓了頓,林千俞補充道:“是踩在傷口上了。”
傷口還是新的。
可能今天剛受傷,累極了,吃飽以後好不容易找地方睡一會,然後就被闖入雨林的陌生人踩了一腳。
不暴怒才怪呢。
彆說是熊了,換誰誰能忍。
導演滿目了然,認真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
【誒不是,你倆唱雙簧呢?】
【郭彥朋什麼時候踩到黑熊了,還踩到傷口上,你怎麼那麼能編呢?!】
【《荒野》造假!林千俞滾出節目組!】
林千俞把糖都喂完了,“導演,醫藥箱給我用一下行嗎?我拿物資跟你換使用權。”
“不用不用。”導演上前送醫療箱,“這本來就是給嘉賓準備的,跟衣服一樣,節目組給。”
這東西不在交換範疇。
萬一嘉賓出點什麼事,沒東西交換然後傷口發炎生病,節目組可擔不起這個責任,為了讓嘉賓能夠無負擔的用藥,自然是節目組免費提供。
吃到糖的黑熊滿嘴都是甜滋滋的,注意到導演靠近也隻是瞥了一眼,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警告對方。
饒是如此,導演也怕這家夥突然翻臉,沒敢靠太近,走過去把醫藥箱放在擔架上,讓林千俞自己把擔架拽過去。
醫藥箱裡的藥品種類很全,但是那些口服的消炎藥林千俞沒敢給熊喂,隻拿了清洗傷口的以及外敷的藥膏和紗布。
擰開蓋子,林千俞說:“來,我幫你把傷口處理一下。”
奇怪模樣的小瓶子,熊好奇的聞了聞,然後被這味道熏得蹙起了鼻子,眼睛都眯了起來,嫌棄的縮脖。
導演摸了摸鼻子,忍不住道:“那個……直播間都是罵你的,要不要澄清一下?”
“罵我什麼?”林千俞拿了個小剪子,“隨他們罵吧,我又不去看。”
聽她這麼說,導演也就沒再提。
傷口被毛糊住,清洗上藥之前得先將毛剪乾淨。
“我給你修個造型怎麼樣?”林千俞撥開旁邊的毛毛,“這些也有點礙事,一會不好纏紗布。”
造型?
熊腦過載,聽不太懂。
“那就當你同意了哦。剪完不滿意也不能打造型師,知道不?”
“嗚。”
“真乖。”
林千俞喊道:“印佑霖,你手電筒帶了嗎?”
“帶了。”印佑霖邊說著邊把手電筒遞過去,他選的物資個頭都不大,帶在身上隨用隨拿。
有手電筒照明,清理起來就方便得多。
小心翼翼的剪去旁邊沾了血的短毛,露出裡麵的傷口。
敞開的敞口被人一腳踩上去,地上泥濘,鞋底也會沾上,現在的傷口裡還有小石子卡在裡麵。
本就沒有痊愈的傷口這會更是往外流血。
應該是打架的時候留下的,傷口其實不怎麼深,就是短時間內二次傷害,看著有些血肉模糊。
這種傷口,隻看一眼都覺得疼。
林千俞拿拆了把醫用鑷子,撕開包裝的時候看了一眼黑熊,隻見這鐵憨憨還在舔嘴巴回味糖果的甜。
絲毫沒有被這猙獰的傷口所影響。
林千俞哭笑不得,“我要清理傷口嘍,可能會疼,你忍一下,下次給你帶更多的糖。”
黑熊聽到糖這個字咻的一下抬頭,“嗷!”
成交。
林千俞不是醫生,但她經常自己處理傷口,有隊友受傷她也會幫忙,久病成醫稱不上,怎麼也算有點手法在的。
把傷口裡肉眼可見的臟東西夾出來,然後用生理鹽水衝洗。
林千俞足足用了兩瓶。
“你們都在這乾嘛呢?”郭彥朋滿身狼狽的從林子裡出來,看見人張嘴就是埋怨,“不是說晚上得回基地嗎,要不是彈幕提醒我,回去都找不到人。”
安蘭清跟在他身後,“蔣可和經淮呢?你們誰看見他們了嗎?”
……
……
沒人說話,無人應聲。
就好像這倆人自言自語,話直接掉地上也沒人管。
印佑霖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麵上是毫不掩飾的不耐煩,狗東西把他們害成這樣,還跑過來怪他們為什麼不回基地。
饒是郭彥朋再神經大條,這會也發覺出大家不友善的態度,“什麼意思啊?臥槽、什麼東西?”
一開始還以為林千俞麵前是一塊大石頭,走近了才發現這居然是一頭坐在地上的熊!
郭彥朋錯愕的睜大了眼睛,失聲喊道:“林千俞你乾嘛呢?”
導演‘嘖’了一聲,小聲埋怨:“喊什麼?”
在場哪個人看見熊以後不是安靜噤聲,生怕被驚擾到的熊傷人,郭彥朋這一嗓子,但凡現在熊沒有被林千俞安撫,那現在她喉嚨都已經被熊給撕開了好嗎?
如此安靜的環境,哪怕導演刻意壓低了聲音,郭彥朋也沒有錯過這句話。
他擰了下眉,感覺被導演下了麵子,卻又不敢招惹,隻得放平緩聲音,“你們都沒看到嗎?那有一頭熊。”
印佑霖淡淡道:“我們又不瞎。”
郭彥朋:“你說話那麼衝乾嘛。”
印佑霖翻了個白眼,索性側過身去理都不理。
原本老老實實坐著的熊,注意到不遠處的郭彥朋,幾乎立刻就認出這人就是踩自己的那個,熊掌往地上一拍,氣勢洶洶的:“吼——!”
林千俞離的近,眯了下眼睛,曲起指節抵住耳朵,饒是反應夠快,耳朵裡還是一陣嗡鳴。
不僅如此,黑熊作勢便要站起來。
林千俞忙伸手,“我剛清理好傷口,你先彆亂動,他跑不了的,一會再給你機會揍他。你乖啊。”
這傷口,稍一動作就往外流血,藥還沒塗呢,這樣衝過去打郭彥朋,回來的時候傷口隻怕又是一塌糊塗。
郭彥朋被這一聲吼嚇的腿抖,條件反射似的扭頭就要跑,被安蘭清一把拉住,“大家都在這呢,你跑什麼。”
她麵上是難以隱藏的嫌棄,許是覺得大家都沒反應,隻有郭彥朋被嚇的亂竄,讓她丟了人。
大家都好好的,熊明顯就沒有傷人,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最起碼足以說明,現在這頭熊不會威脅生命。
咋咋呼呼的乾什麼呢。
“我……”郭彥朋深覺丟了麵子,抿了下唇,“那熊衝著我來的。”
林千俞斜睨他一眼,用生理鹽水衝掉剛才流出來的血,語氣不耐道:“你踩了人家,還不許人家吼你一句?”
郭彥朋本就心煩,聞言更是瞪了眼睛,“跟我有什麼關係?天那麼黑它那麼大一坨堆在路上,路過不小心踩到的,怎麼還賴上我了?”
他也確實是不小心,誰沒事在雨林裡看見頭熊會湊過去踩一腳啊。
郭彥朋心道,這事也怪不得他。
直接說出來,也不怕彈幕指責。
卻沒想到,滿屏彈幕全成了問號。
【沒有否認?他真的踩了,他真的踩了熊!】
【我一直在看直播,鏡頭開了夜視無死角拍,我也隻是看見郭彥朋朝著熊走過去,然後黑熊暴起,根本看不見是踩了。】
【臥槽啊啊啊?!你們彆嚇我!林千俞是怎麼知道的啊?】
幾乎所有人心裡都滿是問號——對啊,林千俞怎麼知道的。
剛才還在罵林千俞異想天開的彈幕悄然消失。
好像隻有不斷發問號才能表達出自己心裡的茫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