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千秋沉默以對的看著他心中那本應極度危險的惡種和一顆珠子大戰三百回合,期間,那珠子不斷發出嗡嗡聲,像是在說話一般。
謝千秋不知道那珠子在說什麼,但莫名的,他總感覺那珠子是在罵罵咧咧。
珠子罵的越凶,惡種打的越狠,虞闕在高塔之上徒勞伸手呼喊,活像她曾經和他描述過的什麼瓊瑤劇女主。
此時此刻,看著那和一個罵罵咧的珠子杠上的惡種……還有他的大冤種小師妹,謝千秋突然有點兒懷疑他查到的典籍裡關於惡種如何窮凶極惡的描述。
……說真的,隻要和虞闕有關的東西,他腦子裡浮現出的最窮凶極惡的事情居然是惡種當街強搶小娃娃棉花糖。
……瑪德,他為什麼居然覺得這事隻要有虞闕在就不是沒可能?
他懷疑人生的過程中,那群傻兮兮的和尚一邊歡呼一邊熱淚盈眶互相擁抱,終於發現了他們的到來。
幾個老小和尚說了幾句之後,佛子印光徑直朝他們走了過來。
謝千秋當即擺好了表情,無論他剛剛看到了什麼傻事,現在是佛道之間的正式會晤,不容疏忽。
可是偏偏,程青這時候在他身後低罵了一聲,聲音鄙夷道∶“這群和尚都是傻逼嗎?”謝千秋親眼看到佛子腳步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的又走了過來。隻不過笑容淡了。
程青還以為他們聽不見,張嘴還想說話。
謝千秋直接冷聲道“出言不遜,回去之後,自己去執法堂領三百棍!”程青“你”謝千秋∶“五百。”換作平常,程青早該發作了。
而這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忍了下來。
佛子這時已經走了過來,謝千秋露出一個歉意的笑,道“讓佛子看笑話了。”
佛子全當不知道,淡淡的瞟了一眼他身後的程青,笑道“還未謝過諸位千裡迢迢不辭辛苦,何來笑話。”
兩個人就這麼在這裡商業互誇,你來我往的,但佛子就是隻字不提他們是怎麼困進鎮魔塔的,這些天又為何一直失聯。
謝千秋有心想打聽些消息也無從下手。他們聊過一輪之後,陀藍寺主持也走了過來。
讓同輩的佛子接待他是禮儀,長輩親自來見就是禮遇了,謝千秋更不好說什麼,隻能暗歎一聲。
兩邊商業互誇完,晏行舟那裡也差不多結束了,他黑著臉,抓著罵罵咧咧的胎珠一把塞進了儲物戒,又從高塔上把虞闕給接了下來.
地上三三兩兩仰著頭看熱鬨的和尚們紛紛若無其事的低下了頭,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隻不過好奇的小目光擋也擋不住。
晏行舟腳步一頓,被自己的胎珠硬要貼貼自己女朋友的事情給激的發熱的大腦冷靜了下來,這才意識到自己乾了什麼蠢事。
他懷裡,始作俑者還一臉無辜的問他是不是贏了。晏行舟……
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先回去,有什麼事回陀藍寺再說。”“對對對,先回去,先回去。”眾人紛紛欲蓋彌彰的應和。
而就在一行人的腳步紛紛往陀藍寺拐的時候,鎮魔塔的大門突然被推開,六層的美人姐姐帶著一群大小魔修站在門裡,和他們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結界,緩緩開口∶“慢著。”
眾人紛紛回過頭來,神情不一。
陀藍寺和謝千秋等人還以為這群魔修還有什麼後手,神情紛紛警惕了起來,但七念宗一行人自覺已經沒他們什麼事了,隻看了一眼就轉過了頭,虞闕甚至在和小師兄悄悄說等下要去哪裡找頓好吃的。
最終,佛子神情嚴肅的走了出來,行了一禮,聲音溫和問道∶“敢問姑娘,還有何事?”美人姐姐隻看了他一眼就嫌棄的轉過了頭,視線在眾人之中轉了一圈,最後定定的落在了七念宗眾人身上。
其餘人頓了頓,也跟著看向了七念宗。一瞬間成為全場焦點的七念宗∶……說到一半卡殼的虞闕……
他們被看的滿臉懵逼,麵麵相覷。
美人姐姐看著他們的表情,冷笑“我們又見麵了。”
師尊遲疑片刻,不解道∶“這位姑娘找我們,難不成還有什麼事?”
美人姐姐繼續冷笑“有什麼事,你自己清楚,你們在鎮魔塔裡都乾了什麼,你們也清楚。”
這話說得他們好像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般,師尊頓時就不乾了。他橫眉怒目“我們隻不過救個人,能乾什……”說著,他突然就是一頓。
不,他想起來了,他們確實乾了什麼。
他一寸一寸抬起頭,麻木地看向了那魔女……還有她身後一眾每個都臉熟的魔修。魔女微微一笑“想起來了”
下一刻,她就直接冷下了臉,冷哼道∶“其他人都可以走,但你們七念宗要是想走……”旁邊魔修不知道從哪兒拿了個算盤,遞給了她。
魔女冷聲道“你們想走,也不是不行,但是,一層的桌椅板凳家具房間、二層的古董花瓶法器靈石、三層的人員傷亡和四層那千金一兩的上好茶葉,我六層你們打了欠條就不必算了,但五層那個大洞可還露著風的,你們總得賠吧
她紅唇一張,看著呆若木雞的七念宗眾人,冷冷道∶“還錢!”
她話音落下,她身後一眾七念宗的受害者聯盟齊刷刷的舉起了一張巨大的橫幅。白底紅字,字字血淚。————辣雞七念宗,還我血汗錢!
七念宗∶……晏行舟“……”虞闕“……”
此時此刻,看著那宛如農民工要債現場的巨大橫幅,七念宗每個人都感受到了深深地窒息。最冷靜的是晏行舟。
他冷靜的開始考慮,一夜之間將整個鎮魔塔殺人滅口的可行性。
虞闕一臉懵逼,她不可置信道“一層到六層等等你們不是隻毀了六層一個嗎,怎麼一層到六層都有
師尊……二師兄∶“…”
他們乾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他們要怎麼給他們的小師妹/小徒弟解釋,哈士奇要拆家,怎麼可能就拆那麼一個……師姐深吸一口氣,左手拉住了小師妹,右手拉住了師娘,冷靜道∶“我們現在退宗,還來得及嗎
……
退宗是不可能退宗的,隻能找人一起承擔承擔這樣子。
陀藍寺從鎮魔塔中出來的第一天,晏行舟拿回他的胎珠的第一天,沒有慶功宴,沒有當場吸收胎珠增強力量,一群人紛聚集在了禪室,嚴肅認真的商量著關於鎮魔塔的賠償。
陀藍寺先給七念宗打了兩波預防針。
首先,鎮魔塔造價高昂,當初他們陀藍寺建造鎮魔塔的時候,整個陀藍寺幾百年的家底給花了個乾乾淨淨。
其次,現在鎮魔塔幾乎一半不歸他們管,要是鎮魔塔裡的魔非要鬨著要賠償的話,他們說免除賠償也不管用。
但是陀藍寺還是很仗義的,他們一起算出了一個驚天的賠償數額之後,陀藍寺主持當即道∶“諸位畢竟是為了救我們才欠下如此多的債,這賠償,陀藍寺承擔一半,義不容辭!”
說完,主持還關切問道“那七念宗準備怎麼辦”
七念宗∶……老實說,他們準備涼拌。
按照他們一群反派的思維,打了就給你打了,砸了就給你砸了,他們想打想砸,還用得著給你挑時間還用得著賠償
但奈何修真界還是個講規矩的地方,他們這輩子不像上輩子,勉勉強強還是能做個好人的。
但講規矩也是分情況的,力所能及,他們也能講講規矩,但力所不及…嗬嗬,規矩是什麼。話說這麼多,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砸的太多了,擺爛。
決定擺爛之後,他們也就冷靜了下來。
但奈何這裡還有一個非常講規矩,而且非常仗義的陀藍寺。人家都要給你還一半了,你那一半你好意思說擺爛了?
更何況,這鎮魔塔修起來,還是陀藍寺的責任。
哪怕是上輩子和和尚梁子最大的師姐,這輩子也覺得於心不忍。
準備擺爛的一群人對上積極主動承擔責任的隊友,麵麵相覷。
此時此刻,他們最大的敵人不是賠償,而是……他們的隊友是正兒八經的好人。
師姐隻能委婉道“這一半也花費不小,陀藍寺不知可否承擔”
她可是最知道的,這群和尚一向清貧,而且樂得清貧,道宗無論大小宗門或許都還有些產業,可佛宗的錢不往外送給貧苦百姓就不錯了。
真能拿出錢嗎
陀藍寺主持卻爽朗一笑,道∶“無妨,還上幾年,總能還清的。”他安貧樂道。七念宗眾人……
不好意思,沒這麼高的思想覺悟。
他們還是挺想擺爛的,便你一言我一語的委婉勸了起來,於是,不知情的人聽起來就像是兩個窮鬼在比慘。旁觀的謝千秋幾乎都不忍心聽了。虞闕更是越聽麵色越凝重。
終於,謝千秋歎息一聲,起身出去,決定還是不要繼續旁觀的好,給這兩個宗門都留最後一點尊嚴。
順便再問問自家宗門,有沒有什麼接濟項目。
離開之前,他轉過頭,神情複雜的看了一下麵無表情的惡種。從前,他拿他當危險人物看。而今……唉,也是個可憐人!
謝千秋走後,一臉凝重的虞闕也悄悄起身,離開了。她已是不忍再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