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還口是心非,一邊耗費靈力撐著結界,一邊還嫌棄道∶"這麼一群連用結界保護自己都不會的人,救他們也沒用"
這麼說著,她的靈力卻沒停。
一旁有人聽到她這麼說,當即羞愧又愧疚道∶“是在下學藝不精,但……前輩救命之恩,在下這輩子必不敢忘”
其他人也都慶幸又感激地看著他們。師姐他們卻沒有說話。
沒有人比他們更知道,他們救人,不是為了他們的感激,也不是為了什麼報答。他們隻是想到了師妹。
他們接納了一個上輩子從未有過的師妹。於是他們也願意嘗試著,為了她接納這個世界。
師尊看了一眼七念宗到齊了的人,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隨即道∶“人到齊了,但我們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這麼撐下去,隻要火焰不滅,遲早會把我們都耗死。"
虞闕當即問道∶“那我們……”
"下山"師尊聲音篤定道"我們先下山。"
眾人對視一眼。
於是,晏行舟主動走到最前麵開道,虞闕仗著業火對她無用四下探查,其他人撐起屏障,帶著一群人在滿山火焰之中緩慢的移動著。
步步驚心,如履薄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眾人看到晏行舟突然停了下來。虞闕當即湊了過去,低聲問道“師兄,怎麼了?”她一邊說著,一邊順著晏行舟的目光看了過去。
然後她頓了一下。
濃重的大火和業力之中,他們不知何時,居然來到了玄冥涯。而在崖邊,虞闕看到了兩個身影。
一站,一跪。
站著的那個人似乎想往前走,可跪著的那個卻揚起脖頸,咄咄逼人,寸步不讓的擋在了他身前。跪著的身影……有些眼熟。
虞闕遲疑片刻,“這是……”晏行舟“謝千秋。”
虞闕聞言一驚∶“那站著的是誰”誰能讓謝千秋就這麼跪下
她還沒猜出來人的身份,屏障之中卻突然有穿著滄海宗弟子服的人欣喜道∶“這是……這是掌門啊!掌門他出來了!掌門無事!"
屏障之中滄海宗的弟子頓時歡欣鼓舞了起來。
虞闕卻覺得不對。
謝千秋和滄海宗掌門之間為何會劍拔弩張。
她下意識叫道“謝千秋……”
與此同時,滄海宗弟子也熱切道“掌門”
兩個身影同時回過頭。
虞闕看到謝千秋在這一刻猛然站了起來,隨即厲聲道∶“走——”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滄海宗掌門。
在虞闕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如同一隻蒼鷹一般,悄無聲息的落到他們麵前。虞闕察覺到不對。
但他們身後的滄海宗弟子一無所覺,還在熱切的叫著掌門。
掌門看了看晏行舟,看了看七念宗眾人,又看了看幾十個被庇護的修士。
滄海宗弟子當即道∶“掌門,這次是七念宗的前輩們救了我們,我等……”然而還沒等他說完,滄海宗掌門就突然抽出了長劍。——對準了晏行舟。
滄海宗弟子的聲音戛然而止,愕然地看著對他們的救命恩人刀劍相向的掌門,一時間茫然無措。虞闕隻覺得一股涼意遊走在四肢百骸,似乎什麼不受控製的事情正在發生。
她猛然上前一步,厲聲道“你要做什麼”然後是師尊。
他冷著臉上前擋在了所有人身前,冷聲道∶“對我弟子動劍,你是要與我江寒為敵嘛!”
滄海宗掌門卻一動不動,穩穩的拿著劍,隻平靜道∶“江寒,你是他師尊,你應當比我更清楚晏行舟是什麼人,也應當比我更清楚,今天這場大火意味著什麼。”
江寒一言不發,目光銳利的落在滄海宗掌門臉上,分毫不讓。
兩個人對峙著。晏行舟麵無表情。虞闕渾身緊繃。
終於,仿佛意識到自己一個人無能為力一般,滄海宗掌門突然後退一步。虞闕猛然鬆了口氣。可師尊卻沒有鬆這口氣。
滄海宗掌門聲音平靜道“你還不動嗎”聲音冷漠的在大火中回蕩。
虞闕睜大眼睛,想要找出他口中的“你”是誰。
下一刻,一個聲音從火焰中傳出。“阿彌陀佛。”
陀藍寺主持從大火中走出。他的身後,是震驚又茫然的佛子。還有……
"我的好女兒,我們又見麵了。"鬼王帶著一群鬼修,出現在虞闕左側。
"晏行舟,你算到今天了嗎"
魔君和一眾魔修堵在了他們最後的退路上。
這一刻,虞闕渾身冰涼,一顆心落到了穀底。她無比清楚的意識到了一件事。陷阱。
眼前的一切,是一個陷阱。
七念宗所有人都擋在了他們身前。
虞闕渾身發冷,幾乎是下意識地緊緊握住晏行舟的手。晏行舟神情平靜,甚至還衝笑了一下。
虞闕仿佛從這笑容中找到了一些勇氣一般,上前一步,冷聲道∶“滄海宗和陀藍寺,你們難不成要和鬼族魔族勾結不成"
話音落下,在場的人族修士人心惶惶。
滄海宗掌門閉了閉眼,聲音蒼老∶“滄海宗,永遠都不會背叛人族。”虞闕厲聲道∶“那你們……”
她沒說完,滄海宗掌門打斷了她∶“但是他是個惡種。”
他的視線直直的落在了晏行舟身上。晏行舟嘴角甚至還帶著笑。
虞闕手一緊,冷冷道“惡種又如何,我……”
這次,打斷他的是魔君。
他嗤笑道∶“你還不明白嗎?惡種隻要不死,今天,這場燃燒整個玄冥山的大火,遲早會變成燃燒整個修真界的大火,小丫頭,你究竟明不明白惡種究竟意味著什麼?"
虞闕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爆發了,怒聲道∶“你特麼給我閉嘴!這場火不是你這個狗比惹出來的嘛!你自己惹的孽,你想讓誰給你收拾殘局!我不知道惡種究竟是什麼,但我知道,今天,誰要是敢動我小師兄,我虞闕這輩子和他……”
她冷冷道"不、死、不、休"
這句話仿佛宣告了什麼一般,讓每個人都心中發寒。
魔君一頓。
他的視線落在晏行舟身上,冷冷道∶“晏行舟,你就準備看著你小師妹為你撞的頭破血流也不準備說實話嗎"
晏行舟抬頭,輕慢地看了他一眼,“你也配提我小師妹”
魔君仿佛被他輕慢的態度惹怒了一般,冷笑一聲,道∶"好!好!好!你不想說,那我就讓天下人知道你惡種是個什麼東西"
他冷聲道∶“你是惡種,人間共業中誕生出來的怪物,本應生下來就死的,卻僥幸活到了現在。"
他冷笑一聲,看了七念宗眾人一眼,道∶“但你們覺得,讓惡種活下來就是一件什麼好事嗎?”
他冷聲道∶“所謂天地共業,是這個世界所有生靈共同留下的業障,這業障無法消散、無法化解,最終隻會越來越濃重,然後反噬給所有人。”
“而天地共業中誕生的胎珠,是天道淨化人間業力的一種方式。”
他死死地盯著晏行舟,一字一句道∶“無論是魔是妖,最終的形體都是人形,人形是最好的道體,也是最好的容器。所以,天地共業中誕生的胎珠和胎珠中誕生的嬰兒,隻是業力凝聚到必須要化解時,天道給那些業力選擇的一個好用的容器罷了。”
"容器出生便死亡,多餘的業力也會隨著容器的滅亡而消散,這才是天道給出的輪回!"他的視線落在虞闕身上,“所以,你還不明白嗎?晏行舟他本來就不該活,也不能活!”
虞闕渾身發冷,手指微微顫抖著。
魔君還在繼續。
"他隻是個容器,而隻要這個容器還活著,天地間所有的業力在無法化解時就隻會選擇進入這一個容器,但容器總有容量的,超過了容量,最終的結果還是一個死。所以,晏行舟,這些年下來,你為了不吸收業力,費了不少功夫吧。"
晏行舟臉上的表情淡了下來,平靜地看著他。
他仿佛智珠在握一般,冷聲道∶“但容器不容納東西,便也就是失去了容器的價值,一個容器不死,業力便不會誕生第二個容器,你活著的這些年業力積累凝聚無法釋放,早就到了臨界點,你以為今天沒有我,若乾年後這些業力又會反噬給誰"
他上前一步,冷冷道∶“晏行舟不死,業力就永遠無法消散,業火遲早會燒到每個人身上,你現在隻有兩個選擇,要麼死,讓這些業力有誕生下一個容器的機會,要麼主動吸收業力,哈!說不定還是一個死"
這一刻,虞闕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鬼門的那句話。——你總歸是要死的。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驚慌失措地抬起頭。
晏行舟鬆開了她的手。
他平靜道“不好意思,我兩個都不選。”他低聲道“等我。”
下一刻,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仰身倒下了懸崖。那業力最濃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