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越開越近，一頭紮進了工業園的大門，後麵的屍群也跟了進來。
車子在工業園裡拐來拐，後麵的屍群就跟著拐來拐去。
在把所有的路都拐完之後，車子準備從工業園的後門離開，然而已經有一波喪屍抄近路到了這裡，堵在門口，凶神惡煞地撲過來。
喪屍有幾百個之多，看過去也是黑壓壓的，林談談有些緊張，也有些了然，這喪屍也不是特彆好騙的嘛，都知道在這裡堵他們。
然後她動了。她和葉蕭是一起動的。
她探出了右邊的車窗，葉蕭探出了左邊的，葉蕭放出一波旋風，把擋住出口的左邊的喪屍給吹上天，林談談放出了一個大火球把右邊的轟飛，下一刻，車子衝出了工業園出口，奪路狂開，後麵喪屍跟上來了，與此同時是後麵接二連三想起的爆炸聲。
聲勢浩大，驚天動地，回頭看去，喪屍被炸上了天，一座座破舊樓房和工廠垮塌下來，將屍群掩埋，煙塵四起。
葉蕭和雷係異能者合力將跟上來的喪屍全部清理掉，車速慢慢慢了下來，再回看去，工業園已經成為一片廢墟。
而後麵還沒來得及進入工業園的屍群像是被炸懵了，開始原路撤退，雖然依舊保持著大致隊形，但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整齊了，還有不少喪屍直接就地散開，自己遊蕩去了。
葉蕭收回目光：“走吧，繼續。”
接下來他們又當了一回誘餌，把一波喪屍帶到了另一個陷阱，將其消滅。
像他們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就比如之前在一個個岔口將喪屍分流誘走的，他們或是開著車去了車站，在喪屍進入車站後將候車廳的房頂給炸了下來，將喪屍埋了起來。
或是引著喪屍去了某條挖了坑的街道。
或是帶喪屍去了巷子七幽八拐的老舊住宅區，一些人就借地形在此埋伏著。
又或是在窄窄的街道上，屍群追著追著，頭頂掉下一張大網、一個鋼筋紮成的粗大釘板，亦或是綁著長長鎖鏈的揮舞而來的能把喪屍砸成肉泥的碩大石頭。
也有在視野開闊、地段上佳的大廈上，架著□□，專門收割三三兩兩落單喪屍的狙擊手。
也有帶著一空間自製彈藥，瞅準屍群就扔上一個的投彈小組。
還有在獨自穿行在荒涼街道，等著宰割喪屍的實力超強的獨行俠。
有的是基地組織的，也有許許多多私人形成的隊伍，大到數十人，小到單獨一人，很多人都在這一天開始，用自己的方法消耗這股遠道而來的屍潮的有生力量。
太陽逐漸西沉，又一個黑夜降臨，夜晚是喪屍的主場，所以在城市裡行動的人們或是立即遠離這一帶被屍潮入侵的城市區域，或是互相聯係、彙聚起來，找個適合的地方一起過夜。
林談談葉蕭他們就稍離戰場，然後集合了其他人，一起找地方過夜。
這裡和寧市基地幾乎是在城市的兩端，距離非常遠，他們將喪屍引入城市的時候就已經將近五點，來不及再叫直升機來接他們，就地過夜是最好的選擇。
這也是葉蕭一開始不願意林談談一起來的原因。
他們一共集合了周圍的一百多人，選擇了一所中學的一棟教學樓作為過夜地點，人們占據了幾個教室，儘量挨在一起，趁著天黑之前的最後一點時間，解決掉自己的晚餐。
林談談掰著手指在那算著什麼，葉蕭她在算什麼，林談談說：“我在算今天一共弄死了多少喪屍，還剩下多少喪屍。”
葉蕭笑道：“算得出來嗎？”
當然算不出來啦，林談談說：“你直接告訴我吧。”
葉蕭也不賣關子：“公路那裡，大約解決了三十萬喪屍，田野那燒死了十萬左右，進入城市前後被引走了大約十二萬喪屍，現在差不多都已經被消滅了，工業園是兩萬，剛才最個陷阱殺了近三萬……”
算下來，就他們知道的，數目比較大的，加起來約已經消滅了五十七萬喪屍。
這是一個很龐大的數字了，然而問題是，這次屍潮比白澄當初估計得要更大，喪屍數量應該在兩百萬以上。
所以目前不過消滅了四分之一。
不知道算不算好事，因為喪屍隊伍比預料得要長，著火公路後麵到底是落下了一批喪屍，因為公路陷入火海，它們跟不過來，隻能去翻山了，那裡大概是三四十萬，所以現在還在城市裡活動的還有一百多萬喪屍。
這還不算寧市原有的喪屍。
葉蕭靠在牆邊，手指輕輕敲著膝蓋：“最關鍵的還是領頭的喪屍，雖然沒有看到它，一聲嘯聲就能夠讓屍群聽話，沒了它，一百多萬喪屍就是一盤散沙，有了它，寧市原有的喪屍也很難說不會受它指揮。”
林談談啃著一塊大廚做的吐司，不由想起了之前在江邊看到的對岸的那個慘白乾瘦的喪屍。
上次也聽到了嘯聲，剛才也聽到了嘯聲，但她不是很能分辨出兩次嘯聲是不是同一頭喪屍發出來的，想了想說：“能做領導者的，要麼就是等級很高，有了智慧，天然能讓低級喪屍臣服，要麼就是它比所有喪屍都強，不知道這個領導者是什麼情況。”
前者還好，後者就棘手了。
她把在江邊看到的喪屍的特征和葉蕭說了，雖然不能確定，但她隱隱覺得今天發出命令嘯聲的就是之前那頭喪屍。
而那頭喪屍給她的感覺很詭異，說不出來是不是危險的感覺，反正對方的眼神很古怪，隔著江麵，她又拿著望遠鏡，這樣都仿佛對視上了一瞬，挺駭人的。
她當時心跳都險些漏了一拍。
忽然旁邊有人說：“你說的喪屍，我們好像見過。”
林談談微訝看去，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短發長臉女人，她身邊還緊挨著坐著幾個男女，顯然是一起的同伴。
林談談道：“什麼時候見到的，確定是皮膚慘白，整個身體特彆乾瘦，好像皮包骨頭一樣，但看起來沒怎麼腐爛的？”
“對，就是那個。”女人說，“就在一個小時前吧，我們埋伏一群喪屍的時候，它突然在樓頂上出現，當時直線距離怎麼也有三十百米吧，我是重度近視，有了異能後好了點，但還是輕度近視，擔心眼鏡礙事我還沒戴眼鏡，照理說那個距離我不可能看清那個喪屍的，但我卻感覺和它的雙眼對視了一樣，把它的眼珠子看得清清楚楚。”
說起那一瞬，女人皺著眉，還有些心悸：“當時我就嚇了一跳，還以為它會撲下來，但它靈活地爬到另一棟房子頂上，然後就看不到了。”
林談談聽她一描述，心裡就有底了，應該就是她見過的那個喪屍了。
女人的同伴，一個寸板頭男人也說：“當時小路叫了一聲，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覺得和那喪屍對視上了，真的很詭異。”
女人的其他同伴也說和那喪屍對視了，隻有一個因為忙著殺喪屍而沒有分心去看，等到再去看時那喪屍已經走了。
幾人交流著當時的感受，卻也說不出更多的，隻覺得古怪，但又不知道到底古怪在哪裡，反正就是挺膈應的。
說話間天黑透了，他們緊閉門窗，沒有點燈，就這樣或坐或躺休息，有人是真的睡著了，但大部分都沒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入睡。
葉蕭叫林談談隻管睡自己的，有他在呢，林談談靠在他懷裡，把他當成了沙發，還是挺舒服的，還有徐徐不絕的體溫傳遞到自己身上，在這還微帶涼意的夜晚，十分怡人。
她小聲說：“那我睡上半夜，你睡下半夜。”
葉蕭笑道：“沒事，下半夜有孫潘守夜，你不用操心這個。”孫潘就是那個雷係異能者。
林談談便不再說什麼，她眼皮開始發沉，我在他懷裡漸漸睡著了，睡前她還想著，他就在身邊，這次總不會做在水裡撈他的噩夢了吧。
結果是還沒等到她做噩夢，她就被身邊細小的動靜吵醒了。
睜開眼是黑幽幽的，隻有窗簾外透著幽幽的黯淡的月光，她感覺到葉蕭從靠著變為坐直起來，耳邊則捕捉到不遠處的粗重急促的喘息聲，還有人不斷低聲叫著“不要”、“救命”，還不止一人。
林談談朝聲源看去，葉蕭察覺到她醒了，在她耳邊小聲道：“醒了？”
林談談嗯了一聲，坐起來：“怎麼回事？”
葉蕭打開了手電筒，照了過去，之前和她說話的那個女人和她的同伴靠在牆邊睡得沉沉，但奇怪的是每個人都眉頭緊鎖，表情猙獰，滿頭大汗，甚至不斷搖頭囈語，就像是……做噩夢了！
他們的喘息越來越重，透著強烈的驚恐意味，手腳也開始掙紮起來，教室裡越來越多的人被驚擾，睜開了眼睛。
葉蕭讓林談談坐著彆動，自己過去拍了拍那個寸板頭男人的肩膀：“醒醒，醒醒！”
他們同伴中有一個沒有做噩夢的也被吵醒，一看同伴都魘住了，連忙跟著一起喊人。
但無論他們怎麼叫怎麼拍怎麼搖晃，這些人就是叫不醒。
教室裡其他人也察覺到不對了，即便是做噩夢，也不該叫不醒吧？這種情況實在是詭異駭人。
林談談皺緊了眉，過去拉了拉葉蕭：“你們讓開。”說著手裡就一瓢水憑空出現潑了過去。
每個人都被潑了一臉，驚醒了過來，大口大口喘氣，仿佛從鬼門關逃出來一般，個個表情驚恐，甚至在發抖，一個年紀略輕的女孩醒過來時還尖叫了一聲。
“小路，大元，你們怎麼了？”那個唯一沒做噩夢的人擔憂地詢問自己的同伴。
叫小路的短發長臉女人半天說不出話來，她做噩夢了，她夢到了她最害怕的事情，最不想回憶的一幕，重曆了那樣的心情，她整個人都虛軟了下來，痛苦地捂住了臉。
沒做噩夢的男人一臉莫名和擔憂。
那個年紀最輕的女孩突然哭了起來：“我做噩夢了，我夢到了有鬼追我，我最怕鬼了！”
沒做噩夢的男人失笑：“這世上哪有鬼？”
“可我就是怕啊！我夢到我在一個大大的房子裡，到處都空蕩蕩的，陰影裡有什麼東西在蠕動，鏡子裡有什麼影子閃過，我、我想要逃開，但我根本控製不住自己，差點，我差點就打開一扇門了，那門後麵一定有東西，門底下還有頭發鑽出來！我差點就被嚇死了！嗚嗚……”
女孩情緒幾近崩潰，捂臉痛苦，可見在夢裡她是多麼的恐懼絕望。
再看其他人，都是一樣的表情，那個叫大元的板寸頭男人咽了咽口水，聲音嘶啞地說：“我也做噩夢了，我沒夢到鬼，隻夢到我被人追殺，我小時候被人綁架過，被綁匪拿著刀子追，夢裡的場景和那時一模一樣……那是我最害怕的事，我在夢裡差點瘋了，這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會無緣無故做那種夢！”
剩下兩個人也說了自己做了噩夢，但夢境內容卻不肯說了，那絕對是他們不願意觸碰的角落，最後是短發長臉女人也無力地點了點頭，表示她也做噩夢了。
其他人都麵麵相覷，什麼樣的噩夢會這麼誇張，讓這一個個好像死過一回一樣，但他們的表現實在不像作假，而且他們居然五個人一起做噩夢，還都是一樣的極度反應，實在古怪。
沒做噩夢的男人撓撓頭：“奇怪，你們怎麼會突然一起做噩夢，我一直和你們在一起，怎麼就沒做夢呢？”他這不是沒跟上大部隊嗎？
一道低沉冰冷的聲音忽然說：“因為他們都和那頭喪屍對視過，而你沒有。”
眾人一愣，沒做噩夢的男人和那五個做了噩夢的男女也豁然抬頭看向說話的葉蕭。
葉蕭手裡拿著手電筒，燈光反而讓他自己落在了陰影裡，讓人看不清楚表情，隻下意識覺得有些畏懼，不敢靠近。
“這，這還能這樣？”板寸頭大元忽然說：“我們隻是遠遠地對了一眼啊！”
“你們不也說那喪屍很詭異？”葉蕭道。
幾人突然說不出話了。
短發長臉女人聲音嘶啞地道：“這是異能嗎？這種作用是隻有一次，還是以後一直會做噩夢？”
其他四人齊齊打了個哆嗦，如果一直會做噩夢，還不如讓他們去死呢！
葉蕭抿了抿唇：“不知道。”
他忽然目光瞥向了林談談，短發長臉女人也像記起了什麼，求助地看向林談談：“你不是說你也和那個喪屍對視了嗎？你有做噩夢嗎？是不是隻做一次就好了？”
林談談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恍惚。
原來那喪屍還有這麼個神奇的能力？所以她做噩夢其實不是自己神經太纖細、膽子太小而落下了陰影？
沒有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她抬手抓了抓頭發：“有啊，我也有做噩夢。”
葉蕭臉色就立即變了，女人求救般地看著她，希望她說出的下一個答案是自己希望聽到的，可惜林談談隻能實話實說：“而且夢做了不止一次，大概是每次睡覺就會做吧。”
她這話一說出來，女人的臉色頓時灰敗了下來，另外四人也是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葉蕭則一把握住了林談談的手。
葉蕭這個沒做噩夢的人，如臨大敵天崩地裂般的表情，都快和那五人沒差了。
林談談連忙說：“不過我沒這麼嚴重啦，基本一做夢就能醒過來。”她既是安撫葉蕭，也是想給這五人希望，大家中了同樣的招術，有著同樣的症狀，一下子就成了病友，林談談很能體會他們的感受，連忙把自己的病史說出來。
“我和那喪屍對視到現在有好幾天了吧？當天就做了個噩夢，被嚇哭了，但馬上就醒了，葉蕭，是吧？”當時他們一起躺在土包裡，是葉蕭叫醒她的，她記得清清楚楚，她正在夢裡的漆黑江水裡找葉蕭呢，都要絕望了，突然聽到他的聲音在喊她，她就一下子醒了過來，然後很快從夢境的情緒裡脫離出去。
葉蕭臉色是黑青的，原來當時她是因為中了著才做噩夢，他還以為她隻是被嚇到了！
想想這五人嚇成這樣的反應，他心裡又怒又心疼，僵硬著點了點頭。
“然後第二天，我睡著沒多久又做噩夢了，不過很快就驚醒過來，然後就有點不敢睡了，接著是第三天……咦，是不是第三天啊，反正我故意熬夜了，天快亮的時候才睡著，睡了一個小時又做噩夢了，不過這次一做夢我就知道是在做夢，逼著自己醒過來，就很快醒了……再後來，我把自己弄得很累很累，安安穩穩睡了半個晚上，然後又做噩夢，這次一入夢我就醒了，最近幾天也是這樣。”
林談談給五個病友說著自己克服噩夢的經驗：“反正就是不等特彆累特彆困的時候彆睡覺，做夢的時候提醒自己是在做夢，讓自己醒過來……這個做不到的話，就讓人守著你們，一看你們做夢了就拿水潑醒你們……平時多想想開心的事，保持好心情，就是這樣。”
五人乖乖聽著，聽她這樣輕描淡寫，似乎噩夢也沒什麼可怕的了，但他們一回想自己的夢境，還是有種脖子被一隻可怕的手攥緊的感覺，心臟縮成了一團，又怕又痛，呼吸都透著驚懼。
等她說完，那個年紀最多二十出頭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問：“那就是說你現在還做噩夢？”
林談談看了葉蕭一眼，見他簡直快要自爆了，撓撓頭說：“是啊，但因為每次一做夢就能警覺醒來，也沒受到多少影響，就是睡不長覺比較熬人，不過異能者嘛，少睡點也撐得住。”
五人都是異能者，對這話是讚同的，但還是怕，互相看了看，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在再次做夢的時候像林談談這樣快速醒來，於是決定不睡覺了，也要把自己熬到一閉眼就能睡死過去再睡。
林談談傳授完經驗，和葉蕭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悄悄看看他的臉色：“你生氣啦，我不是故意瞞著，我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原因，還以為就是普通的睡不□□穩。”
葉蕭深吸一口氣，他當然知道這事怪不了她，他隻是氣自己，居然完全不清楚她的情況，就算不知到有那喪屍的緣故，也該知道她每天睡不好，她之前說不願意去睡覺的時候，他就該放在心上的！
他環抱住她：“是我忽略你了，以後有什麼事情都跟我說好嗎，即便隻是覺得普通睡眠不好，也可以告訴我，至少我能陪著你，幫你找原因，找入睡的辦法。”
林談談心裡暖暖的：“嗯。”她小聲說：“之前我是真覺得這沒什麼。”
葉蕭道：“做噩夢不怕嗎？”
“在夢裡是有點怕的，醒來就不怕了。”醒來就知道葉蕭還好好的，她把他從江水裡撈出來了，她就馬上被治愈了，心情就好了。
葉蕭笑道：“談談真棒，那你做的是什麼噩夢，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說出來，我們看看有沒有破解的辦法。”
林談談剛勾起的嘴角就微微一僵：“呃……”
說噩夢內容就是在水裡找不到你？林談談突然就有些羞恥，她有點說不出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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