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自己房間都不敢回?”
說著就將人半拖半拽進了他倆的婚房。
愣愣被老婆拽進來後,他站在裡麵,長手長腳的,地盤也是自己地盤,卻不知道手腳往哪裡放,梗著脖子像一顆站樁的樹。
慕曳盤腿坐到床上,懶懶看著他。
兩人對視一會兒,她伸出細白的食指勾了勾,“過來。”
男人:“……”
祁生心裡清楚,他真不願意進來,掙紮的話,以慕曳那點力氣哪真能拽動他半分?他分明是沒掙紮半點,直接順著力道進來的……
想到這點,他耳尖熱了熱,又暗恨自己不爭氣。
慕曳看他沒動,加重了語氣,“過來?”
她坐在床上,姿態慵懶隨意,不具備任何攻擊性,他卻像炸了毛般,渾身不知怎麼的,緊繃。
男人努力仰了仰頭,居高臨下問:“乾嘛?”
慕曳:“給我暖床。”
祁生:“……”
好在慕曳有潔癖,上床前有洗澡的習慣,否則不會鑽被窩裡,人拿了睡衣就準備進去洗澡,關門前似笑非笑看著男人:“暖床,還是滾,自己選一個。”
洗浴間是磨砂玻璃狀的,人在裡麵洗澡,外麵的人是可以隱隱約約看見裡麵的,朦朦朧朧曖昧橫生。
祁生站在房間裡,聽著裡麵淅淅瀝瀝的動靜,還有他老婆不知道想到什麼愉快的事,輕輕哼著一些不知名的古典小調,聲音輕軟煞是好聽,勾人。
他站了半晌,腿都麻了,後來不知道想到什麼咧嘴笑了笑。
怕什麼怕!
人一口氣上來,大闊步坐到床上,床上的被單是慕曳後來新添置換上的,是她個人的風格。
晚霞狀的油墨畫圖案,濃墨重彩,絲綢質地。他大手放在柔軟的被子上,聽著裡麵傳來的歌聲和水聲。
眸光不受控製地深了深。
掌下的被子柔軟,但他知道被子的主人肌膚比這白比這軟上數百倍。
……
手上捏著穿進紅樓前簽的離婚協議書,剛寫好還沒來得及通知她那夜不歸宿,跟新晉影後鬨了波大緋聞的丈夫,就穿了。
彆人穿越不是主角就是配角,再不然也是個路人寵物什麼的,總歸是個活物,慕曳就很奇葩,她穿成了紅樓裡林黛玉的貼身玉佩,陪著她從小長大,再到踏入賈府。
她困在玉佩裡頭,口不能言,眼睛卻能感受到周圍發生的一切,最痛苦的是還能完完整整體驗到黛玉的喜怒哀樂。
因為心態不同,慕曳也並非當事人,所以她被動承受這份情緒的感覺比黛玉要痛苦得多。
看著黛玉寄人籬下,看著她費儘心機周旋在一眾鬼魅魍魎當中,看著她人前撐著臉子,嘴皮子也利索,人後卻時常傷春悲秋,偷偷掉眼淚,慕曳的心情比黛玉複雜一百倍。
她也想仗著熟知劇情給黛玉提醒,幫幫她,更想教她更硬氣些,最好叫誰都不敢再輕視欺負她。
但沒用!
她口不能言,無法跟黛玉溝通,甚至無法宣泄被迫承受這些喜怒哀樂的痛苦。
原以為,就當作沒看到好了,假裝自己真的是一塊玉佩,等黛玉的劇情走完了,她便也解脫了。
但更絕的是,等黛玉人沒了,又一次輪回重來,相同的每一世她整整輪回了五次!
那些痛苦和憋屈一點一點將她細細雕琢,擠壓得仿佛扭曲變形,從前那個因為先天性心臟病而性子素淡的自己徹底消失。
人常說,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
慕曳沒機會爆發,熬了五世,所以她是後者。
也許是她怨念太強,直到最後一次的時候,在黛玉再次領飯盒後,她重生到剛咽氣的黛玉身上。
她迫不及待把賈府攪得天翻地覆,把那些人送上絕路,忽然又穿回來了。
捏著離婚協議書,慕曳低頭看了幾秒,忽然笑了起來。
和這段經曆相比,這也不算什麼了。
人的性情移了就再難挪回來,何況她覺得從前不過是身體和家庭環境限製了自己,將自己養成那副素淡的模樣,她不愛說話,也不太跟人交際,對人生仿佛沒什麼追求,彆人便說她病弱陰鬱不討喜,慕曳也從不跟人爭,她連喘口氣都嫌累,怎麼會有閒情跟人爭執?
這趟紅樓的經曆儘管痛苦,但慕曳覺得,反倒是將她心底那頭小怪獸給放了出來,她本就是這樣一個人。
霸道,偏執,小氣性兒。
慕曳仿佛還記得,方才剛剛穿回來將醒未醒的時候,腦子裡聽見什麼聲音,有黛玉在輕聲念著葬花吟的聲兒,還有一道古怪莫名的聲音:“加載完成……屬性點翻倍,屬性點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