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楠的毒三天便解,但因放了血,臉色慘白慘白的。剛一解毒,他就要上路。
他的五千士兵由副官同知帶領著還駐守在永安縣。永安縣離這裡約有一二百裡,不知道他們怎麼會到清渠縣來。
和清渠縣交通便利經濟繁榮不同,永安縣就貧困很多,且正是陳朝與兮夜國的交界處。兮夜人善禦馬,以蓄養牛羊馬為生,若是秋收不利,次年春黃不接時,就常騷擾邊境百姓。
永安縣設立一衛,由陳楠統領。
江滿月隱約記得,上輩子永安縣曾發生過一次兮夜人的突襲事件。城破,陳楠手裡的兵在那一次死得七七八八。陳楠一生最遺憾事情就是這一件。
此時急著趕回去也是記掛永安。
言采聽得專心,連嘴裡咬到一半的肉乾都忘記吃了,一眼不錯地看著陳楠。江滿月覺得他盯著陳楠看的時間有點久,伸手把言采嘴巴裡叼著的肉乾拿下來。
言采轉過頭,看了半天江滿月手裡被他啃過的肉乾,了悟後,把自己的肉乾都給江滿月。
“給你吃。”言采大方地說。
“……”
言采送完肉乾後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陳楠,隨即說出了他的疑惑:“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是說永安到清渠有一二百裡嗎?
陳楠的臉上露出憤怒。
“那些中飽私囊的蠹蟲!”
陳楠看了一眼江滿月和言采,說出他們這一次的目的。幾個下屬要攔住他,陳楠擺擺手。
“不必。我看兩位公子是可信之人。”
不知為何,江滿月給他一種上l位已久的氣勢,不怒自威,經常讓他錯覺地以為是自己的長官。而另一位公子——說來奇怪,他的身上既讓人覺得特彆親和可信,又有些讓人敬畏。
其實是因為生命異能本身就會讓人感覺愉悅可親,再加之異能者本身就具有的精神力壓製無意識釋放。
“我們本來是來接送京城派來的糧草。為了縮短時間,先走水路再轉陸路。”陳楠隱住憤怒,“我帶了五百人去接運送糧草的船隻。然而接到糧草後,運送物資的船竟然遭到洗劫。我們被人出賣,死得隻剩我們幾個,跳船才活下來。”
陳楠也是那時候中的毒。
永安的士兵嗷嗷待哺,既沒有糧餉,也沒有天寒在即應該發放的冬衣。再上奏到朝廷,不僅無法解釋,而且一時半會也補不回來。
言采聽到這種事情,亦覺得氣憤。他想起當年。當他們與喪屍齊心協力戰鬥,後方卻遭人背叛,物資被帶走,後路被截斷。
返回的路被那些逃跑的人堵住,不能退,但麵前有千軍萬馬喪屍圍堵。最後一隊人活下來的隻有言采。
他的身上沒有一處乾淨的,濺滿了喪屍腥臭的腦漿與血沫。當他從叛逃的人身邊走過,言采感覺到那些人對他的恐懼。從千軍萬馬中活下來,說明這個人的實力有多強大。
那些人都怕他,怕他回來報仇。有人奉承他,主動送上各種東西討好他,也有人羨慕他可以不用乾活就得到那麼多的進貢。
但言采一點兒都不高興。也沒有那些人想象中的爽。什麼逆襲什麼打臉的爽快,都沒有。他隻是覺得活著真好。
活著真好啊。活下來一點都不容易。從那時候起,他的警覺心變得更強,然而……還是沒逃過暗算。末世結束後,像他這樣沒有任何後台背景的獨行俠便被實驗室合謀逮捕。
想起舊事的言采散發出微弱的頹喪情緒,江滿月察覺到了。他握了握言采的手心,言采回神。
“我必須馬上回去。”若是兮夜人趁火打劫可就糟糕了,“死也要和他們死在一起。”
“現在回去,你也沒有交代。”江滿月冷冷地指出。
陳楠在他手下待了很多年,一直都有一個毛病——衝動大意。
若非衝動,怎能將領離營使得軍中無首?
若非大意,怎可眼皮子底下的內奸都錯過?
教了那麼多年,才把陳楠的一點壞毛病給改正。忠心是他的優點,不然也不會為自己擋過敵人的飛箭。
但重生回來,如今再見他還是這一個急衝衝不顧前也不顧後的樣子,毫無長進,不免就有些生氣地訓斥,語氣也嚴厲許多。
“衝動大意於事無補。主將離營不曾考慮軍中五千士卒是你第一大錯。賊子小人任由他橫行無忌出賣軍情是你第二錯,此時不想法子補救冒冒失失回去是你第三大錯。”
陳楠本就失血過多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幾個下屬連忙扶住陳楠,對嚴厲斥責指揮使的江滿月很是不滿。
這是什麼人,也好意思指責他們長官。清渠縣的刁民真是目中無人。
下屬義憤填膺,正要怒而回嘴,陳楠攔住了他們。
“江公子說得對。我是衝動大意。”
言采看得目瞪口呆。他一方麵覺得江滿月是有些嚴厲,一方麵又覺得很是奇怪。江滿月並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好為人師的人。
他會多嘴說這幾句,本就很可疑。總覺得江滿月有點過分關心這個陳楠了。
啊,真是令人不爽,言采撇撇嘴。
陳楠其實心裡也很震驚。沒有任何身份的江滿月這樣嚴厲地指責他,他竟然接受了……好歹他也是堂堂的衛指揮使,手下統領著五千士兵,怎能被人如此呼來喝去。
長官一般的氣勢與威壓,仿佛天生如此理所應當。
其實江滿月訓斥完,也覺得以他目前的身份不太妥當。但他也隻是那麼一想,完全沒有改掉身上淩厲的氣勢。有些人就是欠教訓。
“請教江公子有何高見?”
江滿月一頓,說:“請稍等一下。”
說完,江滿月拉著言采,兩人出去了。莫名其妙的,言采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