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助理這是怎麼了?”
小秘書朝任勤勤擠眼睛。“小方要辭職。唐姐氣得把她罵哭了。”
有這麼一個前提,任勤勤敲開了唐璿的辦公室時,笑容就謹慎了些。
“唐姐,我回來啦。還給你帶了一整件雷司令回來,從沈總在法爾茲的酒莊裡搞來的呢。等清關手續辦完了,讓人給你送到家裡?”
人到禮先行,唐璿陰沉沉的臉色稍有好轉。
“沈總還真防不住你這個家賊。”唐璿勉強笑了笑,“帶過那麼多人,還是你最有良心,自己爭氣,又還記得我的好。”
“這是怎麼啦?”任勤勤哄道,“聽說小方要辭職。唐姐,你什麼陣仗沒見過,何必為一個手下辭職而生氣?”
“我是氣她辭職嗎?”唐璿把手頭的文件丟開,“她要真有本事往更好的地方跳槽,我倒也佩服她了。可她乾得好好的,我上個季度才提拔過她,她居然要辭職結婚,回家生孩子去了!”
“這……”任勤勤也無話可說了。
跳槽乃是職場常事。可升職當前,卻要辭職回家做主婦,則是自廢武功,打散一身修為之舉了。
唐璿在沈鐸特助的位置上乾了七年,勞苦功高,沈鐸準備明年將她升去集團的服裝分公司任總經理。那家子公司規模大、效益好,是個人人都眼紅的大肥差。
小方是跟了唐璿好幾年的助理,一直深受唐璿器重。唐璿有意培養她做自己的接班人的。
現在門派繼承人為了個男人拋家棄業,唐璿對她的多年栽培打了水漂不說,一腔心血也澆在了牛糞上。她沒氣中風都是好的了。
“簡直有一種十年磨一劍,卻有人拿這把劍去做燒火棍的感覺!”唐璿氣得眉眼倒吊。
“也許是打算生完孩子再出來工作……”
“她說了,就是想做個好妻子,做個好媽媽。”唐璿怒道,“娘的,那她之前怎麼不早說?害我浪費那麼多資源栽培她!”
“這小方也是,”任勤勤搖頭,“看不出她是個做事這麼沒規劃的。你就當看走眼了這一回吧。”
“那可沒下次了。”唐璿道,“勤勤你也是,要記住了,女人不可以沒有工作。不論工作壓力再大,也得把這條陣線守住了。”
“我清楚的。”任勤勤深以為然,“男人還都說做女人好,可以一步步往後退,大不了退回廚房裡。可你放棄了責任,自然也就放棄了權利。”
生活是沒有捷徑可走的。鍋碗瓢盆不會給你氣受,可自然有彆的人和事來磋磨你。想從廚房裡掙紮出來,可比留在社會上要難太多太多了。
“就是這個道理。”唐璿發泄完畢,長舒了一口氣,言歸正傳。
“‘啟東’的事,我和高層開會討論過了,都覺得不可以掉以輕心。‘啟東’是老牌建築公司,規模不大,但是工程質量有口皆碑。前幾年他們斷了鏈子,老總非但沒有跑路,還砸鍋賣鐵給工人發工資,很是得道上的人好評。我想背後給他們投錢的人,就是看中了他們的好口碑,想搏一把。”
任勤勤思索:“入股的那家公司是什麼背景?”
“讓人去查了,還沒新消息。”唐璿突然一拍掌,“勤勤,你可以去打聽呀!那小徐總不是你高中同學嗎?那個小徐總還真帥,長得像年輕時的鄭伊健呢。”
任勤勤窘迫了幾秒,忽而又覺得不對勁:“你見過他?”
唐璿沒答,卻是朝門口叫了一聲:“沈總。”
沈鐸站在透明的玻璃牆外,朝唐璿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指了指任勤勤。
任勤勤跟著沈鐸回了總經理辦公室。
“那金麵具的捐贈文件我已經簽好了,一會兒讓秘書給你。采訪你來做,我就不出麵了。”
沈鐸說起公事來,嚴肅正經,從沒人敢和他在這個時候嬉笑。
“基金會在K國的幾個項目,我昨晚看了一下。除了職業培訓外,你提的那個‘中K水窖’項目很好,正好可以和我們的公路橋結合起來。”
任勤勤微笑:“修路總難免和沿途的居民產生一點矛盾,給他們修水窖,能緩解一下衝突……”
任勤勤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三個字:“徐明廷”!
*
任勤勤下意識朝沈鐸看,莫名其妙地冒了一層心虛的冷汗。
“有事?”沈鐸瞥了一眼,“我這裡沒什麼事,你可以出去了。”
任勤勤忙從辦公室裡退出來,接通了電話。
“勤勤,”徐明廷笑聲是那麼親切,好像他們之間並沒有長達七年的音信全無。
“你人在C市了吧?我今天也回來了。”
任誰都會被被這份熱情感染,任勤勤不由心情愉悅。
“前天就回來啦,正在公司裡處理點事呢。周末我們約上燕妮他們一起吃個飯?”
“我今天正好出來辦事,就離你不遠。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天就把這頓飯吃了怎麼樣?”
這麼主動熱情,和記憶裡那個清冷矜持的少年判若兩人。
任勤勤突然有點無所適從。
“今天嗎?”她沿著總裁辦的樓梯往下走,“你今天才飛回來,不需要休息一下嗎?”
“我在飛機上睡過了。”徐明廷說,“在投行做過的人,這點工作強度根本不算什麼。今天在海港公園有個花卉展。不知道你抽得出半日空,吃過飯,陪我去轉轉?”
徐明廷這是……在約她?
那個曾經明月清風一般高高掛在天際,總是讓她仰望、追逐,又永遠遙不可及的徐明廷?
“你看看外麵,太陽多好。”徐明廷勸著,“這麼好的天氣,呆在屋裡多浪費。”
任勤勤抬頭朝總裁辦的大門外望去,又是一愣。
徐明廷就正站在大門外!
*
青年穿著一身清爽的淡藍襯衫和米色西裝褲,清瘦而挺拔,麵孔俊朗,笑容和煦,正隔著玻璃門朝任勤勤招手。
在徐明廷的身後,還停著一輛雪白法拉利跑車。
英俊的青年,奢華的跑車,滿庭驕陽……
前台的姑娘們顧不上手裡的工作,紛紛交頭接耳。看看外麵的徐明廷,又看看任勤勤,滿臉豔羨。
徐明廷拉開了車門,頭一偏,向任勤勤示意。
室外明晃晃的太陽落滿一地,照得這一人一車好似一幅電影畫報,透著一股不真實的感覺。
“不來嗎?”徐明廷問,“你還有工作沒有做完?”
那一瞬間,任勤勤回想起了自己當年站在徐明廷姨媽家門口,想要摁門鈴,卻又下不了手。
沒想今日,徐明廷主動走到了她的門前,摁響了她的門鈴。
你永遠不知道命運對你有什麼安排,不知道你曾經錯過的,是否會在將來被彌補回來。
“我陪你去看畫展。”任勤勤說。
沈鐸說,你要去嘗試,尋找適合自己的東西。
她嘗試和各式各樣的男孩兒約會,卻總會在晚上十點前,回到家,回到沈鐸的身邊。
可這人是徐明廷,他會有所不同嗎?
任勤勤走出了總裁辦的大門。
徐明廷風度翩翩地拉開車門,請她坐了進去。
*
法拉利小跑沿著中庭的道路轉了一個圈,朝著大門而去。
沈鐸站在會議室的落地窗前,俯瞰著庭院裡發生的一切,低垂著的眼中平靜無波,就像一個冷眼旁觀人間的神祗。
眼下發生的事,一點都不出乎意料,
“沈總,原來您在這兒。”小楊敲門進來,“剛才我看到勤勤過來了,要和她一起用午飯嗎?”
“不用了。”沈鐸朝著門口走去,“她另外有安排。”